醉翁道人默默思忖著,他隱瞞了自己三十年,卻沒料到摩崖道者早就知道了這其中的原委,那破塵道人雖然說的不是很明確,但已經點到了重要關節。他仰天一笑,身後卻是一隻枯手搭來,長生道人嘿嘿一笑,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再袒護汪玉涵了。
“你可知罪。”破塵道人凜然道。
汪玉涵轉過頭,冷笑一聲,道:“我是有罪,可是,有罪的又隻我一個嗎?”
“你,是何意?”破塵道人道,“如果你有異議,倒可向我道明,我自然為你做主。”
汪玉涵冷聲道:“你當真能做麒麟宮上上下下所有人的主?”
破塵道人微微一怔,道:“吾乃麒麟宮十任掌門,掌管門中上下事由,不分大小,皆可做主。前些日子門中元祖摩崖道人仙去,我送道人凡身至千裏外蓬萊仙島故居,此段時日盡是長生道長主持,你可是對他的管教有所不滿?”
汪玉涵嘿嘿一笑,表情冷酷,他道:“但不是,隻是對一個死去的人充滿憤懣,此人生前做過一件滔天罪惡,這天下,雖以孝為首,義為次,那倘若一個男子丟棄至親之人遠走天涯,這等罪過算不算過分?”
破塵道人想了片刻,點了點頭,道:“算得算不得。”
“那就請掌門為我做主吧!”
九曲溝,一陣轟鳴竟是傳至了二三裏外,紫焰強力用龍族仙法這才擋住了那乾坤鼎頓然爆發所釋放的能量,智空大師與那曉曉聞聲即刻趕來,還未請那紫焰道明事由,卻見乾坤鼎鼎蓋自顧掀開,從中蹦出了兩個人來,定睛一看,卻正是龍王楚莫與那鬱億羽。智空大師雙手合十,欣喜之下,毫無分寸地大笑了起來。
汪玉涵麵對眾人,竟是沒有絲毫退卻之意,反而更加的囂張跋扈起來,竟將一串串話語說得鏗鏘有力,那破塵掌門雖然久經風霜,但礙著摩崖道人臨終前的遺囑,要將這少年栽培成棟梁之才,聽他這般說來,他卻是沒有半分變色,語氣仍然是平穩操練,氣勢內斂。
破塵道人道:“斬妖劍是乃至陰至邪之物,如今你拿著它,已然是脫離不了邪惡的蠱惑,你如今已經是我門中一員,我便要盡職盡責,將你造化成正道之一。”
“什麼正道之一?嗬嗬,你們還不是同屬巫族,想當年巫妖大戰,若是妖族當時戰勝,恐怕至今便輪不到你們稱什麼正道了。”汪玉涵麵色無懼,說起話來竟令那些弟子們俱都抖容,咬牙切齒,恨不得殺了他解恨。
破塵道人終究還是為之動容,他恨聲道:“孽障,事到如今你還是不知悔改,枉對你生父。”
一陣青煙浮起,破塵道人隻揮了揮衣袖,便引來一陣煙雲,眾人俱都稱奇不斷,掌門真人難得施法,真是不得一見的機遇。他雙目有神,瞳孔微縮,整個人浮在空中,長袍微鼓,脹了起來,宛如一個氣球般,正是如此,那身下的醉翁道人才不由地緊張起來,但長生道人壓在他肩上的顫手竟無端令他壓抑著,見掌門竟然施出天玄嵶雷陣法,他心裏卻是一萬個擔憂,區區一個凡人,縱算是斬妖劍在手,又豈能抵得了門中最強仙陣,就算掌門不施全力,這一個空陣便已然令斬妖劍妖性收斂,汪玉涵更是蓬頭蓋發,滿麵痛苦地掙紮著。
“師哥。”醉翁道人不禁動容,他轉過眼,望向長生道人。
長生道人一臉漠然,神情依舊不變,凝望著遠方,按在醉翁道人身上的枯手更是多了分勁道。醉翁道人豈能眼睜睜看著親生骨肉如此受著折磨,縱是他有一萬個不對,也難掩父愛無疆,何況他對這孩子的真情從未真正表達出來過,想這少年兒時受了那麼多的屈辱與不幸,自小便沒有半個親人,也難能可憐,他的心不由地揪起。
隻見汪玉涵立在半空中,腳下是一個乾坤八卦,兩極互相轉換,從中誘發著青氣,將整個人與劍印忖的渙然。可就在這正氣幽光之下,那汪玉涵忍受著無盡的折磨,天玄嵶雷陣法本就是對付那些罪無可赦的妖孽,此陣在門中陣法布局上排在前位,可以算是絕頂陣法,許多門中弟子都未曾練習過,唯有徐若軒頗有些能耐,已經略有小成,隻是內力有限,尚不能輕易施展,這門中恐隻有長生道長和醉翁道人以及掌門真人才有這般厲害能耐。
“你可知錯?”破塵道人輕聲道,這其中的威凜已然透過空氣傳播到汪玉涵的耳邊,他渾身一震,竟是有些懺悔,但口上咬著嘴唇,不肯說話。
破塵道人念及師傅臨終囑托,亦是沒有親自操縱天玄嵶雷陣,隻是任它一個空陣旋轉,但雖是如此,一個凡人可能受得了這折磨?比死都難受。醉翁道人看在眼裏,痛在心裏,他默默閉上雙眼,長長地歎了口氣。
“兒之錯,父之罪過。”醉翁道人閉目道,兩行老淚縱橫麵目。
長生道人驀然逮住了他的肩膀,道:“師弟,你三思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