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長靜睡的極不安穩,深深的庭院重樓之中,街頭依稀傳來的更聲還是將他驚醒。
此時恐怕還是四更天,夜色正濃之時。
身邊的男人平穩的呼吸聲顯出他正在沉睡著。
黑暗裏,男人沉睡的身影就象夜晚出沒的鬼魅,讓他驚恐。
池長靜微微動了動身體,卻發現自己整個人象是依在葉青鬆懷裏一般。
他躡手躡腳小心翼翼的從床上下來,匆匆忙忙將扔在地上的衣物胡亂的穿套在身上,並且極力不發出半點聲晌。
初春的夜是那樣的寒冷,當打他開房門的瞬間,他縮了一下脖子。
盡管屋子裏顯得那樣的溫暖,但是他一刻也不想停留。
縱然一切不如意,但令人欣喜的是時光總是飛逝著,任誰也無法抓住。
轉眼三個月過去了,池長靜依舊沒有被指派幹任何活。
他每月卻能得到與同時入府其他男仆一樣的月銀。
他在府上的吃住並不是靠他的勞力得來的,而是憑他的身體——日日的清閑卻時時刻刻在提醒著他。
葉青鬆,他不派任何事給他無非就是想要說明這一點。
不僅如此,這個令人咬牙切齒的男人總是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
比如說現在——
池長靜正在偏僻後門之處,附近的一大片竹叢造就了這一片的陰暗。
“我覺得,小林在帳房學的不錯,算盤打的挺快的,但是鄉下人沒見過什麼世麵,所以打算調他到府外的酒樓去見習——”
真的是好想笑啊,池長靜不禁這樣想,也這樣做了,他實在是忍不住了。
“不知道老爺千辛萬苦找到奴才,急巴巴的把這天大的喜事告訴奴才有何用意?”
葉青鬆惱怒的看著池長靜的笑容。
可惡,他怎麼可以笑的出來?!
“哼,小林到外麵見習,他娶的新媳婦自然要帶到外麵去住了。以後想要見到你的舊情人恐怕很難了……”
池長靜的笑容有些僵了。
原來這個男人一直知道,葉青鬆一直知道他喜歡紅杏……
“關我什麼事?……就算你是老爺,也不能隨便抵毀一個女子的清白。”
他再一次用失禮的語氣頂撞著他絕不能頂撞的主人。
轉開視線,低下頭,望著菜畦邊上的野草。
彎下腰用力的抓住野草的根部狠狠的拉扯
,所有的怒氣也隻能如此發泄了。
葉青鬆見少年根本不把他放在眼裏,不由大怒。
“真是太放肆了!有你這樣跟老爺說話的態度麼?”
開口教訓的不是葉青鬆,反倒是後園守著後園院門的守門老頭。
夏日的午後,沒有一絲的微風。
縱然不遠處,這大片竹林的陰影卻不能帶給人心靈上的涼意。
池長靜蹲在地上,微抬頭不禁擔心道:“朱大爺,你快進屋去,我來弄就行了。”
葉青鬆一把抓住少年的衣領,將他從地上扯起來,怒道:“誰讓你幹這些活的?”
池長靜大有破罐子破摔的架勢,用力掙脫可是掙不開。
“我閑著沒事,幫朱大爺撥野草,難道不行麼?朱大爺年紀大了,種一點菜不容易!”
葉青鬆狐疑的打量了四下。
原來,守後院後門的朱大爺見府裏頭許多的地荒在那裏,覺得可惜就自己種了一些菜。
池長靜與府裏的人不大有來往,倒是這朱大爺是過來人,對池長靜客客氣氣的,恐怕也是池長靜唯一在府裏頭平日可以說說話的對象了。
每日午後到後門滯留的這一段時光,竟然是一日中讓他感覺最安適最放鬆的。
“你這麼勤快,拍朱伯的馬屁……你想打他什麼主意?”
打朱伯的什麼主意?
打一個沒有行動能力,身無長物的老頭的主意?
葉青鬆尖銳的聲音在池長靜心裏狠狠的刺了下去。
池長靜突然覺得頭暈目眩,可能是日頭太過毒辣,讓他措手不及。
敬老愛幼本是美德,但看在葉青鬆眼裏,他恐怕做什麼錯什麼,說什麼誤什麼了。
既然如此,索性閉上嘴巴,低下頭去,忽略這個男人省視的目光。
不過他的心卻怦怦亂跳,紅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