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心有所執者(2 / 2)

不知何時,兩人已是笑鬧著滾到地上去了。

若是此時有人進來,就會見得兩名女子鬧在一處,俱是麵色微紅,衣裳裙裾淩亂,秀發也都散落開來,隱隱有些**外泄。

好在瀛台水榭乃是貴客居所,平素無人來擾,才不至於叫人看了去。

鬧得久了,兩人也都累了,就趟在地上看天,說些閨房私話打發時間。

星眸微闔,屏翳心中有些悵然,如此放肆行為,她可是從所未有。可與柳憶之一番打鬧過後,她非但不覺得奇怪,反是有股奇異情感滋生,她好似也不那麼排斥與人親近,心底反倒有股衝動,覺得應當認下柳憶之,做她便宜妹妹才好。

柳憶之,你會是我的劫麼?

屏翳螓首側過去,柳憶之眼眸輕顫,細長睫毛一眨不眨,似是喜極而淚。

見得屏翳望過來,柳憶之連忙伸手將眼角淚珠抹去,強笑道:“姐姐,憶之能做你一日妹妹,已是很滿足了。方才我眼中進了沙子,可不是故意落淚。”

柳憶之這般故作辯解之語,卻看得屏翳心中一痛。

屏翳心中隱隱記得,她自小七歲時父母就已故去。好在她修道資質尚好,才不至於被攆到俗世中去。十餘載孤身修道,雖得族中長輩關照,但周圍兄妹同族之人卻看她不順眼。隻因她一介孤女,卻搶了那些兄妹的風頭,令他們暗中極為不喜。而這般不喜在那位長輩也老去後,更是變得明晰起來。

便與她交好的表妹江舞琴,也都暗藏殺機,最終對她狠下殺手,方有今日屏翳在世。

自此之後,她便是孤身一人,在修道界中掙紮求存。

數百載時光,屏翳也算曆經萬千磨難,性子早已素淡平靜,不為外物情感所動。可今日見得柳憶之,卻讓她心跳漏了一拍,澄澈明淨地道心也起了微瀾。

待靜下來,她才恍然大悟。並非是自己變得無情,而是經曆太多,早已習慣自己戴上一層麵具,將所有情緒掩藏。

還是修煉不到家呀。

心底自嘲一聲,屏翳探出素手,貼在柳憶之臉上,將她淚痕逝去,輕輕道:“若你願意,就做我小妹吧,直到永遠如何?”

柳憶之抬起頭來,可憐兮兮道:“姐姐你是在安慰我麼?憶之不要你安慰。”

“可不是安慰,姐姐也覺著你很親切,想要收了你呢。怎麼,你不願麼?”屏翳輕笑一聲道。

“是真的麼?姐姐也喜歡憶之麼?”柳憶之破涕為笑,忙道:“隻要姐姐不嫌棄憶之,憶之願意的,憶之一萬個願意。”

“那你還不快起來,不準備給姐姐見禮麼?”屏翳蹙眉佯怒道。

柳憶之忙是起了身,手忙腳亂整理一番儀容,自覺滿意後,方才對著屏翳恭身福了一禮,爾後舉手向天,鄭重言道:“我柳憶之,至今日後,願認屏姐姐為親姐,願聽她教誨,為她做任何事。若違此誓,願天誅地滅,永不超生。”

柳憶之說這話時,麵上神色肅穆無比,心中絕無一絲雜念。

誓言完畢,柳憶之猶覺不足,又跪下身來,向屏翳叩首道:“姐姐在上,請受憶之一拜。”

屏翳忙將她扶起,責怪道:“你怎的發那些惡毒誓言,你之心意,姐姐我還會不明麼?”

“姐姐不要見怪,若不如此,憶之也是心中難安呢。”柳憶之認真道:“說來也不怕姐姐笑話,憶心中隱隱所覺,姐姐是真心喜歡憶之的。”

她說到此處,眼淚又滴落下來,喃喃自語道:“師傅,你看到沒有,憶之有姐姐了。這就是憶之地姐姐,感謝上天,將姐姐還給我……。”

屏翳聽得訝異,難不成柳憶之那位師傅也不在了麼?

她又陡然憶起不久前,王秀英曾經對她言:“這位女孩兒乃是我師兄徒兒,平素在這瀛台水榭,無人約束於她,漸漸養成了這般性子,還望道友莫怪。”如不是師傅不在了,她又怎會無人約束,又怎會在此看守宮觀?結合王秀英此話,屏翳已是確定,柳憶之同樣也是個苦命人兒。

她不由得將柳憶之緊緊抱住,連連道:“憶之莫怕,以後就由姐姐照顧你,隻要姐姐尚在一日,絕不會讓你受了一點委屈。”

柳憶之嗚嗚咽咽,話都說不完整,隻得拚命點頭。

屏翳又是安撫,又是說笑話,半響才使她情緒穩定下來。

柳憶之情緒得以發泄,漸漸鎮定下來,她嬌嗔道:“姐姐,其實憶之也沒有這樣不堪,隻是壓抑太久了,這才有些失態,姐姐你可不許笑我。”

“好,好,好。不笑你,不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