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逃難(1 / 2)

羅子驍覺得自己真倒黴。

真的。

好端端地做個告別旅遊,居然就遇到了地震;地震也就算了,居然就莫名其妙地碰上了傳說中的穿越;穿越也就算了,為什麼這個豬一樣的女人在現代糾纏他還不夠,換個時空還要陰魂不散地跟著他。

羅子驍厭惡地瞥了一眼左前方那個嬌小的身影。

“子驍,快走吧,天好像要下雨了。”

顧常樂回頭呼喚,嬰兒肥的臉頰微微嘟起。

羅子驍迅速地收起了厭惡的表情,成功地沒有讓她發現自己的真實情緒。

“下雨又怎麼樣,你覺得我們現在的樣子,還能更倒黴嗎?”羅子驍沒好氣地看她一眼。

顧常樂站住腳,等他走上來平行了,才仰著頭道:“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不過做人嘛,還是要知足常樂,我們穿越前沒死在地震裏,穿越後沒死在洪水裏,我覺得這已經老天給我們最大的幸運了。”

顧常樂,從小就信奉媽媽教給她的人生哲理——知足常樂,並在這條理念的指引下,快樂地生活了二十年,大學畢業後進入一家娛樂文化公司做了個編劇,並認識了現在的男朋友——同公司的羅子驍。

當然,她並不知道,在半年戀愛之後,外表俊朗清高、內心世俗功利的羅子驍已經厭倦了這段毫無激情的戀愛,顧常樂的單純在他眼裏就是傻缺,她每天掛在嘴邊的知足常樂更是被他視作胸無大誌不知進取。

羅子驍決定跟她分手,但是考慮到太突然的分手可能會讓顧常樂心懷怨憤,兩人同家公司,如果因此造成什麼不良影響,說不定會對他的前途不利,所以羅子驍決定帶顧常樂去做一次告別旅遊,在旅遊途中跟她攤牌,換個環境換個風景,也許能將負麵影響減到最低。

可惜,分手的話還沒說出口,他們就遇到了8級大地震,並被神奇地震到了這個曆史無記載的大庸王朝。

更加倒黴的是,他們兩人一起穿越,既沒有像別的小說中那樣成為王公子弟、豪門二代,也沒有成為落魄貴族、失意文人,哪怕連個有屋有地的農民都沒混上。

他們成為了大庸百年一遇的大洪災的受難者,一穿越過來就被決堤的洪水衝到了一個不知名的村莊裏,尚未領略古代風土人情,就親眼見證村莊被滔天大水夷為平地,然後就成了背井離鄉無家可歸的災民狂潮中的一員,哦不,是兩員。

發生洪災的是大庸的河東三省,本次受災人群超過二十萬,是大庸建國以來最嚴重的一次自然災害。

河東三省曆來是災難頻發的地方,洪災、旱災、地震,各種災害每隔數年總會發生一次,這次的大洪災也是史無前例,造成數以萬計的災民向附近的省份遷徙流亡。

顧常樂和羅子驍就混在其中一支超過千人的災民隊伍裏麵。在這支隊伍裏,不論從前是地主老爺還是長工佃戶,不論是富家小姐還是農婦娼妓,不論是書生文人還是武夫潑皮,如今都是雷同的樣貌。

看不出顏色的混滿泥水、汗水和髒汙的衣服,被連日的饑餓、疲憊煎熬得透出菜色的肌膚,因長途跋涉而佝僂虛弱的身體,最雷同的是大家的眼神,茫然、消沉,偶爾因發現食物而冒出一絲綠光。

這是一群失去了家園,不知未來在何方的乞丐。

顧常樂和羅子驍跟他們也沒有任何的分別,他們從頭到腳都看不出一絲現代人的痕跡,因為泥漿、髒汙、草屑已經讓他們跟周圍的任何一個人沒有分別。他們同樣沒有食物,沒有錢財,盡管有著不同於古人的現代見識,但他們現在一樣淪為乞丐,為了最起碼的生存而掙紮。

這支隊伍的目的地是百裏外的瀘州,聽說那裏正在賑災。

走了整整一天,卻粒米未進的顧常樂,已經有些撐不住了,腳下虛軟得像是踩在棉花上。一個流民經過她時,撞了一下她的肩膀,顧常樂毫無反抗之力地摔倒在泥地裏,而那個流民卻一臉麻木地繼續往前。

周圍所有行人都在麻木地往前,在饑餓和生存麵前,沒有人會留意到這樣的小事。

連顧常樂自己,都沒有一絲要罵人的欲望。

她隻是搖搖頭,甩掉臉上的一坨泥巴,然後鼓起力氣,叫了一聲:“羅子驍。”

羅子驍回過頭,木然地看著她。

顧常樂試圖站起來,但連試幾次,還是摔回了泥地裏。

羅子驍無奈地歎口氣,拖著腳步走回來,將她拉了起來。

“你自己小心點吧,我沒有力氣再管你了。”他忍耐著心裏的厭煩,皺著眉說。

顧常樂卻沒有注意到他的神情,隻是愣愣地看著路邊。

羅子驍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

一輛騾車停在路邊,雖然顏色陳舊,車子也並不顯得華貴,但在這群靠兩條腿跋涉了幾百裏路的災民來說,卻已經是十分紮眼的存在。

一個穿著青色衣褲,鬢邊插一朵絹花的婦人站在騾車下麵,手裏捏著一塊土黃色的帕子,帕子裏鼓鼓囊囊。

她就那樣站在路邊,看著眼前絡繹經過的災民,一雙眼睛在災民中間逡巡,偶爾露出一絲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