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1 / 1)

第八章

漢代鄭玄(127-200)把易經豐富的含義總結概括為三項,即變易、不易、簡易,歸納得很簡要,問題是我們如何正確地理解,尤其是“不易”的概念。

一、變易:《易經》指出宇宙世間萬事萬物都在變動中,即沒有絕對不變的事物。《易經》不僅指出萬事萬物的恒動性,還探尋出其變動的原因、動力,變化發展的形式、狀態以及道路、軌跡,從紛繁複雜的變化中總結出變易的規律來,這是中華民族高度智慧的結晶。《易經》可以說是專論變易的,西方用英文翻譯,有題其書名曰:TheBookofChanges,就是《變化的書》。變易的具體內涵、規律還可進一步深入闡述、探討,變易的名義還有交易、反易、對易、移易和易,等等,實皆不出“變易”一義的範圍。又如以日月、蜥蜴來解釋“易”字形的,其旨意也不離“變易”二字。

二、不易:既然宇宙世間萬事萬物都是“變易”的,那為什麼還要提出“不易”呢?有學者說,這萬事萬物變易的總規律、恒動力是萬古萬代始終不變的,故稱“不易”。我的另一種理解是“不易”就是相對的“靜止”。絕對的變動與相對的靜止,是絕對與相對的關係。“人不能踏進同一條河”,這是因為流水有明顯的動態感;之所以不說“人不能踏上同一座山”,是因為山是相對靜止的。好比一個人練“靜功”,盤腿而坐,肢體不動,相對靜止,而體內的氣血還在流動。所以說,變動是絕對的,靜止是相對的。我們應該承認有相對的“靜止”、相對的“不易”。

有了這個“相對”的認識,我們就可以理解在現實生活中所謂“以不變應萬變”、“以萬變應不變”的道理。所謂“以不變應萬變”,就是說所掌握的變化的總規律不變、為人處世的基本道德原則應該不變,以此“不變”來應對人世間的種種變化,做到原則性與靈活性的結合,才不致成為“牆頭草”或“變色龍”。一個無規律、無原則而“善變”的人,或是“變不勝變”,雖可能“生存”得還不錯,但人生又有多大的意義呢?!

所謂“以萬變應不變”,用於社會生活,如一個團體、一個家庭裏,就是如何處理好個人與領導、家長的關係,以能和諧相處。某一領導或家長,總有他(她)的性格、思維方式等特點,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一個成員生活於這個群體中,不應企求領導改變常態來樣樣適應自己,而應立足於“改變自己”,以求和諧相處,當然也可以心平氣和地提出一些合理化的建議和要求。

以我自己的生活體驗來說,我原是家長,退休後到美國的子女家裏生活,照顧子女。但在這個新的家裏,我已經不是主人了,但也不是客人、不是仆人,有人說應是受尊敬的老人。而要受家裏的人尊敬,首先應尊重新的主人,在各方麵要注意“改變自己”,以適應新主人、新家庭的生活,當然也可以提出一些自己認為合理的建議,但取決權在於新主人們。

三、簡易:《易·係辭》一段話說:“乾以易知,坤以簡能;易則易知,簡則易從;易知則有親,易從則有功;有親則可久,有功則可大;可久則賢人之德,可大則賢人之業。易簡,而天下之理得矣;天下之理得,而成位乎其中矣。”體會原文的意思,“簡”即“坤道”,“易”即“乾道”,“一陰一陽之謂道”,如能把乾坤陰陽之道統一起來,讓兩者結合共同發揮出功能,賢人掌握並運用了這個道理,則天下功德大業可成矣。

如把“簡、易”的原義引申開來,理解為“簡約平易”,則亦無不可。那是一個繁簡關係處理的問題,就是如何執簡馭繁、化繁為簡,化高深為平易的問題,也是一種方法論、大智慧,即用最簡樸方法辦最複雜的事情,抓住要領,化繁為簡,一解百解。做學問做到了家,真正掌握了最根本的陰陽之道,看上去高深莫測,做出來卻簡單明白,表達出來則深入淺出、淺顯易懂。如諸葛亮的神機妙算,伸出幾個手指,那麼輪流一掐,就能預測未來,那麼簡化簡單。如大思想家、大文學家把一個深奧的道理,用淺顯簡單的語言表達出來,人家一聽就懂。《易經》把宇宙世間萬事萬物、複雜變化的道理用八種符號的變化表示出來,用“一陰一陽之謂道”、“元、亨、利、貞”四個字簡單明白地表達出來,堪稱中國簡易學的鼻祖。

再引申開來,還有一個簡易與變易的關係問題。世事千變萬化、瞬息萬變,某一簡單明白的規章,也要在世事變易中求變;如一成不變,就不能提高層次,不能創新和發展。因此,簡易以求變、變以求簡易乃是創化與創新的根本力量,見之於自然,也見之於人的智慧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