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戈什哈跑去找和珅後,顧盛耐著性子又等了半小時,可等來等去,依舊沒見他要等的人出現。這一下,顧盛再也忍耐不住了,抓起文明棍又用英語罵了幾句髒話,怒氣衝衝地站起來就向門外走。
“阿呀呀!讓顧特使久等了!在下於景和,還請多多見諒!見諒!”
還沒等顧盛走出一步,和珅匆忙的身影就出現了在門口,隻見他帶著滿麵的歉意,大步流星,似笑非笑地快步向顧盛走來。
不等顧盛開口,和珅上前先一把就抓住對方的雙手來回擺動,神態既誠懇又親切,同時連連道歉,並問候著顧盛的健康。
“於大人!我要抗議!抗議你們不遵守外交禮儀,做出毫不尊重我身份的舉動,並對我們美國政府所表現的非常不友好態度!為此,你們國家要付出慘痛的代價!”
一見正主出現,顧盛剛才憋著的氣一下子全撒了出來,好不容易掙脫了和珅熱情洋溢的雙手,揮舞著文明棍,用最嚴厲的口氣向他質問起來。
聽完通譯在一旁的翻譯,和珅臉上絲毫沒有害怕的表情,相反還露出了極度的疑惑,問道:“顧特使,您所說的不尊重和不友好……這從哪裏談起?”
顧盛用文明棍敲打著地麵,大聲責問道:“哼!你邀請我來談合約的事,卻把我這個美國特使丟在一邊這麼長時間,這難道不是對我身份的不尊重,和對我們美國政府的不友好?
“哦……原來您是指這個呀?”和珅恍然大悟的笑了,搖搖頭,徑直走到椅邊先坐下,然後笑容可掬地向顧盛打了個手勢,示意對方先邊生氣,一切坐下再說。
和珅的反應讓顧盛一愣,按他原來所想的,對方應該被剛才自己的那番話要不是嚇得屁滾尿流,就是目瞪口呆,可現實卻讓他有些意外,這個看起來年輕的官員卻一點沒有害怕的表情,相反還絲毫沒有把冷落自己的事放在心裏。
走?還是留?顧盛在心裏琢磨著,走是很簡單的,抬抬腿就行了。可這樣一來,今天的事就沒辦法談下去了,而且麵前的這官員年紀雖輕,但畢竟是談判雙方的另一方代表。雖說在與耆英談的時候多次威脅過,如果談判不成就出兵解決,但顧盛作為一個外交官特使,自己心裏也清楚,出兵隻不過是說說而已,中國和美國之間隔著茫茫大海,光是一來一去就要幾個月的時間,說出兵就出兵,哪裏有這麼容易?再說了,就算出兵也不是他能說了算的,總統、國會能不能批準還是一個問題,如果光憑自己帶來的幾艘船,幾百個兵,別說打廣州了,就是打個小縣城都不一定能打下來。何況真要走到那一步,既代表著他談判的失敗,也是對顧盛外交能力的質疑,如果不是到了無可挽回的地步,顧盛無論如何都不會走這步棋的。
可是留下來?顧盛卻又覺得有些憋氣,莫名其妙地被對方冷落了幾小時卻沒有一點說法,在耆英麵前享受過太上皇待遇,作為美國總統特使的他怎麼都拉不下這個臉來。
“你……這個叫於大人是吧?你什麼意思?把我們洋大人大老遠地請來,卻莫名其妙地讓我們等了這麼多時間,現在又想幾句話就蒙混過關?哈哈!你這官,當的也……太容易了吧?”
看了看主子陰晴不定的臉色,通譯冷笑一聲,在一旁冷言冷語地說道。
和珅的表情從進來後一直是笑嗬嗬的,可當通譯這話剛說完後,他的臉瞬間就沉了下來。帶著一雙寒意的目光,抬起眼皮,冷冷地掃向通譯的身上。
和珅的目光就像是一把銳利無比的刀子,射到身上,通譯隻覺得後脊像火燒一般,刺辣辣地好一陣酸痛,更令他感到不安的是,那目光中還帶著一股無法抗拒的氣勢,生生地把他籠罩在其中,一股無形的壓力鋪天蓋地,就像座山一樣壓過來,壓的他連氣也喘不過來,隻覺得自己雙腿發軟,差一點兒就要情不自禁地跪倒在地。
“顧特使,首先,請原諒我來晚了,不過嘛……我來晚是有原因的,這個原因我等會可以向您解釋。現在,您能不能先坐下來,我們慢慢談,可以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