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麼好慎言的?君實的話我覺得非常對!”就在所有人在為和珅的“變革之言”擔心的時候,左宗棠卻冷哼一聲,站了起來。
“變革!我看是非變不可!”左宗棠毫不顧及他人的目光,有些激動地說道:“方才我就說過,如今天下,就如當年的春秋戰國,而君實的分析也證實了這一點,你們應該不會有異議吧?既然沒有異議,那麼你們就應該知道強秦是靠什麼滅掉六國的?要沒有當初的商殃變法,秦國如何會有如此的實力?而我大清如今已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難道這種時候,不去效仿當年的強秦,反而要去學那亡國的六國不成?我覺得非但要變革,還要變法!國不變則不強!這祖宗之製雖然是祖定的,可別忘記!我們也是後人的祖宗……!”
這石破天驚的一番話,嚇得幾個人目瞪口呆,尤其是曾國藩,顧不得什麼士子之禮,撲上去就要捂左宗棠的嘴,臉上的驚慌失措,顯於顏色。
“哈哈哈!”左宗棠少年練劍,手腳哪裏是曾國藩能比的?輕輕一閃就躲了過去,瞧著嚇的變了顏色的幾人,忍不住大笑起來。
“季高!季高!請輕聲!慎言!”曾國藩神色慌亂地向窗外看去,急的跺著腳求道。
“好、好、好!我說滌生啊!你當了幾年官,膽子倒是越當越小了……。”左宗棠似笑非笑地瞧著曾國藩,故意搖了搖頭。
“季高!”曾國藩臉上怒色一現,有些火了。和珅瞧著不好,連忙上前又勸又拉,這才讓他平靜了下來。
“君實,季高。你們的話,我難道就不知道有理麼?可是……這變……變革哪裏是我們幾人能談的?當今聖上雖是明主,但斷然不會同意如此變革,何況滿朝文武,天下士子,又有幾個會讚同的?”
“滌生兄的話不無道理……。”和珅見左宗棠眉目一緊,知道他要出言反駁,連忙搶先一步說道:“其實滌生所說的也正是小弟所慮啊!一蹴而就,實施變革,在當今不能說不可能,但難度非常之大,而且步步艱險,搞不好就是前功盡棄。要知道當年先秦變法,也是艱難險阻才得成功,到頭來商君還落得五馬分屍的下場,而我大清不論幅員、人口都遠遠超出先秦百倍,效仿商君變法,更是困難重重。所以我才提出變革而非變法,其意就是如此。而且,這變革也不能急於求成,必須一步步地來,在不影響朝局、百姓生機和國力的情況下,先簡後繁,以易入手,步步為營,等到積少成多,彙零為整的時候,才能水到渠成!”
和珅的這幾句話,是他考慮了很長時間才琢磨出來的,今天借著這個機會,第一次在外人前說出了口。當他話剛一說完,所有人都先愣了楞,仔細想後,不由得又點了點頭。
“君實的話有理,但不知君實所說的先簡後繁,積少成多,彙零為整之言,具體又該如何實施呢?”
聽左宗棠出言詢問,而曾國藩、彭玉鱗、沈葆楨也用同樣的表情看著自己的時候,和珅笑了。
“其實,我大清已經在做了,隻不過各位不知道罷了……。”
“已經在做了?怎麼會?”曾國藩驚訝非常,他瞧著和珅,臉上的表情似乎在看一個陌生人。作為當朝二品大員,國家發生了什麼事他會不知道?他怎麼從來沒有覺得國家在做過和珅所指的那些事情?
“滌生兄別急,聽小弟解釋。”和珅胸有成竹地向他點點頭,再看了周圍也疑惑不解的三人一眼,微笑著說道:“英、美、法的三國合約,五口通商,這大家都知道吧?其實這事在我看來,既是壞事,也是好事……。”
“喪權辱國,怎麼能說是好事?” 沈葆楨疑惑不解地問道,而其餘三人卻有些若有所思。
“喪權辱國,當然是壞事,可這五口通商卻不一定不是好事!”和珅耐心地解釋道:“五口通商,等於列強打開了我們國門,但反過來看,也讓我們向外看到了世界。就如林公所言,當今之輩絕不能拘束眼前,必當放眼望世界!可如今,又有幾人能有林公如此眼界,如此胸懷?國門緊閉,與外隔絕,雖能讓外人看不清我們,但也讓我們成了瞎子!但是,五口通商一開,就大不一樣了,以北至南,五口雖然不多,但影響到的省份、人口足足,占我大清一半之強。隻要借著這個機會,善加引導,以開民智,推波助瀾,借機而為,等幾年之後,順勢再行變革,就不會像如今之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