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上城頭,眺目望去,來軍約摸著有千人從東北而至。人雖不多,但軍容整齊,行軍有秩,一看就知道是些經曆過戰場的老兵。
湖州城門在發現來軍時就早早關上了,守衛湖州的官兵個個膽戰心驚,露出驚恐的表情。左宗棠瞧在眼裏暗暗搖頭,雖然湖州綠營人數不少,並依著城池防守,按理占據了不少主動,但因綠營戰鬥力底下,老弱病殘,又訓練不足,平日裏嚇唬老百姓還馬馬虎虎,真上了戰場根本就是不堪一擊。
一聲號令,左宗棠迅速接管湖州防務,讓手下三千新軍替代綠營守在各個要地,而那些中看不中用的綠營全給他打發了回去,留在後方免得戰時慌亂反而動搖自己軍心。
等新軍到位,城外的軍隊也快到了城前,瞧著他們大搖大擺向湖州前進的架式,左宗棠冷冷一笑,接過劉鬆山遞來的千裏眼,眯起一眼向對方軍中望去。
他倒想瞧瞧,竟敢有如此膽略孤軍深入到湖州,帶領這一支軍隊的人究竟是誰。可剛瞧了一眼,左宗棠嘴邊掛著的冷笑就變成了詫異,似乎感覺到有些意外,皺著眉頭再舉起千裏眼確認了半天,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來人!給我打開城門!”
“啊……!撫……撫台大人……城外敵軍將至,您打開城門難道是要在城外迎戰?” 吳綺早就被城外變化嚇得雙腿發軟,這時聽左宗棠下令要打開城門更是一個哆嗦,驚恐萬分地問道。
“迎戰?哈哈哈……不!是要請城外之軍進城!”
吳綺一聽兩眼一翻差一點兒就暈了過去,他還以為左宗棠外強中幹,準備向敵獻城呢,正在為自己小命、前程擔憂時,隻覺得左宗棠先在他肩膀上輕拍了幾下,隨後就把千裏眼塞給了他。
“嗬嗬,綺園兄仔細瞧瞧,城外來的究竟是何人……。”左宗棠笑著向他說道,把吳綺丟在城頭,帶著親兵下城而去。
吳綺戰戰兢兢地舉起千裏眼,透過裏麵的鏡片慢慢向來軍處移動,當他從千裏眼中瞧見對方穿著的衣服胸前有個大大的勇字時,先是一愣,接著就露出了狂喜的表情。
“自己人!人自己人!” 吳綺手舞足蹈地笑道,剛才的恐懼早就不翼而飛,雖然還不清楚來軍是誰的部下,但不是長毛已經能夠確定。轉身見左宗棠等已經下了城頭,當下吳綺轉身就急急向城下趕去,邊跑還邊嚷道:“撫台大人,等等卑職……!”
這是一支裝備洋槍的鄉勇,要不是他們的洋槍,左宗棠也不會這麼快就確認對方不是太平軍假扮的。這支軍隊,十有八九應該是和珅在上海的鄉勇,但怎麼會出現在湖州境地,倒是有些奇怪。
當左宗棠帶著兩軍接觸,見到了領軍前來的劉銘傳時,這才知道原來劉銘傳帶這一支人馬從上海而出正是為了接左宗棠的。
“中堂大人擔心長毛流竄,路上可能會有危險,為了安全起見,所以派卑職特來迎接撫台大人……。”
“有勞君實兄費心了。”左宗棠微笑著點點頭,接著奇怪地問道:“既然劉將軍帶軍出迎,為何不提前派人通報湖州府?剛才遠望不清,湖州府上下差一點兒就以為是長毛犯境了。”
劉銘傳慚愧道:“回撫台大人,卑職本想上海離湖州並不太遠,我等又是從周莊而來,為了怕長毛發覺行蹤,百餘裏地一直急行,隻想盡快趕到湖州。所以……匆忙之間就疏忽了此事。本想到湖州後再行通報,沒料到因為卑職的疏忽給撫台大人與湖州府上下帶來如此麻煩,慚愧萬分……。”
劉銘傳有些不好意思地向左宗棠、吳綺等賠罪,左宗棠隻是淡然一笑而過,並沒去追究什麼。轉而把目光投向了劉銘傳所帶的一千鄉勇,饒有興趣地觀測起這些鄉勇的情況來。
至於吳綺,怎麼敢因為這等小事去責備和珅的愛將呢?況且他才從聽聞有“敵”驚恐的醜態中轉過來,心中也是羞愧難當之時,連連說道無妨。
左宗棠的確是兵術大家,隻瞧了幾眼就看出了一些名堂。這些鄉勇雖然在服裝上與自己的新軍有所區別,但軍容風紀絲毫不差,而且從他們的站姿、持槍的手勢、神態、隊列排列等等,都暗合克勞塞維茨兵書上的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