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城,紫禁宮。
當英國人偷襲天津,大沽口炮台相繼失守的消息傳來時,正在宮中與蘭貴妃聽戲作樂的鹹豐猶如五雷轟頂,嚇得當場就暈了過去。
當他幽幽轉醒時,發現自己早已被人抬入殿中,床塌邊也跪滿了聞訊趕來的王公大臣和在旁奔走忙碌的幾位太醫。
“皇上!您可算醒了……。”
肅順離他挨得最近,見鹹豐睜開雙眼,連忙帶著喜色向他問安。
“扶……扶朕起來……。”
服侍在旁的蘭貴妃扶著鹹豐慢慢坐起,再幫他披了件外衣。
“天津……各位愛卿如何看?英夷勢大,如何是好?”
肅順是首席軍機,聽皇帝問話第一個答道:“皇上不必多慮,有僧王在天津防守應該無事。各炮台失守是英夷無恥偷襲所至,僧王如今已回兵天津,應該不會有事。”
“要是守不住呢?”鹹豐急急問道。
“皇上……僧王定能守住!”
究竟能不能守住天津,肅順其實心裏也沒底,但如今隻能用這話安慰鹹豐,免得皇帝再次氣急攻心暈倒。
“皇上,以微臣之見不如派出能員幹吏速與英夷交涉,以求和為上……。” 軍機大臣杜翰卻是另一種心思,輕聲提議道。
“不可!”肅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似乎在責怪他在這種時候居然說這種話:“英夷與我大清宣戰,天津戰事是蓄謀已久而為,何況如今大沽口已落敵手,先機已失。如今兵臨城下與敵求和,城下之盟哪裏有我等討價還價之理?就算議和也得打上幾仗,殺殺對方銳氣方才可行!”
“肅中堂此言有理,英夷現在都欺負到我們頭上來了,如此議和朝廷的臉麵將何在?”
“可是……萬一打不過呢?如今議和尚有挽回之機,一旦兵敗,天下社稷危亦!”
“僧王在天津指揮,憑他的騎兵怎麼會打不過區區英夷?”
“凶多吉少……凶多吉少……大沽口都給對方拿下,天津如今失去屏障,以僧王一己之力……難啊!”
究竟是打還是和,王公大臣們頓時分成了兩派議論紛紛,就連軍機處也意見不同,肅順主張堅持打下去,但杜翰幾人卻想求穩為上,建議派使議和,一時間兩種截然不同的觀點針鋒相對,讓鹹豐左右為難。
恭親王奕訢是總理大臣,兼管著海防軍務,在戰還是和的觀點上與肅順相同,一致認為在這種情況下必須戰下去,絕對不能輕易求和。
一個是親王,一個是首席軍機,兩個人的份量是眾臣裏最重的。可在心裏,鹹豐其實已經不想打了,他怕天津被英國人拿下威脅到自己的安危,已有了求和之心。可是,他也沒忘記當年道光朝的事,當年就是因為道光帝與對方簽了城下之盟,割地賠款使朝廷聲望一落千丈,而道光也常常為了此事結憂在心,直到死時還念念不忘。
鹹豐登基之時雄心萬丈,一心想為先皇雪洗此辱。但內憂外患,太平天國作亂,幾年下來早就把他的銳氣給磨得一幹二淨。空有雄心,卻無意誌,骨子裏隻懂得享樂揮霍,誇誇其談而已。但在臣子麵前,他雖有心議和,卻礙與臉麵說不出這話來,何況鹹豐也存有一絲僥幸,要是萬一能擋住英國人,豈不更好?
“愛妃,此事你怎麼看?”鹹豐把幾個念頭在心裏轉了轉,抬頭看了一眼坐在身邊的蘭貴妃。
“皇上,臣妾不知國事,更不便議論朝政,隻不過……覺得肅中堂的話似乎有些道理。”在王公大臣麵前蘭貴妃可不敢直言評說,但皇帝問話不能不答,隻能婉轉地說了一句。
“哦……那是為何?”
蘭貴妃先向王公大臣們掃了一眼,這才低聲說道:“正如肅中堂所言,城下之盟不僅丟了我大清的臉麵,更會讓英夷得寸進尺。如今僧王正在天津駐防,隻要皇上下令召集勤王之師,守住天津不失,就算打不退英夷,隻要相持不下就能有了討價還價的籌碼……。”
鹹豐默默想了想,覺得蘭貴妃的話有些道理,一咬牙終於做了決定。
“肅愛卿,就這麼辦吧。”鹹豐沉嚀片刻又說道:“下旨,讓豐台駐軍立即增援天津,並傳九門做好京城防務。”
“皇上聖明……!”肅順等人連忙應聲答應。
“皇上,奴才有話要說!”
在這時候,一個人突然高聲喊道,讓眾人頓時嚇了一跳。
聞聲瞧去,見說話的人正是大學士倭仁,隻見他吹胡子瞪眼睛站了起來,一張黑臉憋得通紅。
“愛卿有何事要奏?”鹹豐奇怪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