肅順這幾天可是誌得意滿,大權在手的感覺讓他不由得飄飄然起來。雖說鹹豐在世時,他手中的權利也是不小,可上麵畢竟還有個皇帝管著,每做件事都要先揣摸聖意,權衡利弊之後方能下手,哪裏有現在來得隨心所欲?
抬頭望了一眼行宮方向,嘴角忍不住露出得意的笑容。他剛接到消息,景壽、杜翰已經安然到京,並順利接管了步軍衙門。現在,小皇帝和兩宮都在自己手中,一切猶如計劃中那麼順利,接下來就是應該到正式發喪回京的時候了,等回到了京城,用皇帝名義召各大臣進京,再用雷霆萬鈞手段一舉鏟除所有政敵,這天下還不是他說了算麼?
到了宮前,他整整衣帽,揮手向護衛的侍衛道:“來人!替本中堂會知兩宮!就說顧命大臣肅順特來求見!”
這些侍衛早就是肅順等人的走狗,連忙應了一聲,就有兩人上來走在肅順前幫著帶路,一起向裏麵走去。這哪裏是求見兩宮?明明就是大搖大擺地闖宮而入,下最後通牒來了。
皇後與蘭貴妃正在一起,小皇帝由於年幼,天色未黑就早早的睡了。當肅順大步邁入宮中時,兩宮根本就沒任何準備,突然瞧見一個男子推門而入,都是索然一驚。
“顧命大臣肅順見過兩宮太後……。”肅順進門後目光往兩宮處一掃,大步上前打著馬蹄袖磕頭請安,可行禮姿勢做的拖泥帶水,馬馬虎虎,更不等兩宮開口讓他平身,他就自己站了起來。
“大膽!無禮的奴才!”皇後還好些,雖然氣的身子微顫,臉色發白,卻依舊端坐不動,而蘭貴妃頓時勃然大怒,拍案而起,厲聲喝罵道。
“太後,不知奴才哪裏無禮?何為大膽?”肅順不屑地看了她一眼,非但沒有半點懼意,反而故意裝做不解問道。
“君不君,臣不臣!天下哪裏有你這種奴才?膽敢未經我等許可就擅自入宮而立,難道不是膽大妄為,無禮之極?”
蘭貴妃一手指向肅順,柳眉豎起,大聲訓問。
肅順淡淡一笑,拱手道:“太後!奴才乃先皇遺命的顧命大臣,受先皇之托掌管朝政,輔助新皇,並讚襄一切政務。以祖製定,顧命大臣有權攝政,在新皇未親政前一切由顧命大臣代為決斷。太後隻不過是皇上生母,雖貴為太後,卻不能以後宮幹涉朝政。既然如此,奴才又哪裏來的膽大妄為?無禮之舉呢?”
見肅順氣焰如此囂張,蘭貴妃氣的雙手發顫,不過她很快就冷靜了下來,冷笑道:“好!好啊!哀家萬萬沒想到,肅中堂除政事能幹外,居然還有如此好口才,佩服……佩服!”
“太後如此誇獎,奴才可萬不敢當……。”肅順順著蘭貴妃的話連忙應道,可神情中卻滿是不屑,嘴邊掛著笑意,仿佛在嘲笑麵前的這兩個女人。
怒色一現而隱,蘭貴妃輕輕握住皇後顫抖的手重新坐了下來,這才平靜地問道:“肅中堂,怎麼這麼天沒見你的人影,今天怎麼突然跑到我們姐妹這來了?說吧,究竟有什麼事找我們?”
“奴才領先皇遺命,當然要盡忠王事!這幾日一直忙於政務,怠慢了兩位太後也是無奈之舉,還請兩宮見諒……。”肅順說到這正正色,拱手又道:“如今奴才準備妥當,朝政已穩,先皇之靈可發喪回京,故奴才親來兩宮之處,懇求兩宮做好安排,隨靈同回。”
蘭貴妃與皇後麵麵相覷,心裏都是一沉。肅順這話擺明著就是告訴她們,一切已經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了,怎能不讓她們驚心?
蘭貴妃向來有些小聰明,在未得到和珅等人音訊前,她決定盡量拖延時間。這時候,她一反前幾日強烈要求盡快回京的態度,反而擺出一副意外的表情,以未有準備為由,說什麼鹹豐靈樞回京事關重大,一切當不能有半點馬虎,還是多準備幾日的為好。
“太後,您不是一直要盡快回京麼?怎麼事到如今卻不急了?”
蘭貴妃故意歎道:“哀家先前是因先皇駕崩而慌了心神,一心想早日回京。可這幾天靜下心後細想,覺得肅中堂當日所說的話有理,中堂是先皇指定的顧命大臣,對朝政要比我們這些女人懂得多,依哀家來看,還是不用急於一時,盡量做好安排再啟程也不遲。況且,這幾日皇上身子也有些不適,皇上年幼,回京又要長途跋涉,哀家怕一路上皇上的身子骨吃不住,還是再歇幾日才走吧。”
說到這,蘭貴妃向皇後做了個眼神,皇後會意地點頭道:“妹妹說的是,主要還是皇帝身子不好,馬上動身怕經不起折騰。肅中堂,以哀家看,還是再準備幾日然後回京如何?”
肅順聽了反而搖頭道:“不可!回京之日已選定,要是誤了吉時,先皇在天之靈怪罪下來奴才如何擔當得起?況且,我朝向來以仁孝治天下,皇上乃九五之尊,更當身體力行。行宮至京路上並無坎坷,奴才也會妥善安置,斷然不會有事,請兩宮盡管放心就是……。”
“可是中堂……。”
還未等蘭貴妃再說,肅順就插口而道:“回京一事奴才已與各顧命大臣商議過,此事不必再議。今日奴才前來隻不過告知兩宮,明日一早就動身回京,還請兩宮速速安排,千萬不要誤了吉時!”
說完這句話,肅順連個安都不請,轉身就走了出去。
“姐姐!這肅順如此不把我們放在眼裏,實在是無法無天!我……我非殺了他不可!”蘭貴妃望著肅順離去的方向,狠的咬牙切齒。
“妹妹慎言!”皇後急急道:“如今行宮內外都是肅順的人,要是這話傳到他的耳中……。”
“怕什麼!這奴才難道還真敢造反麼?”蘭貴妃賭氣道,可仔細一想又沮喪地歎了一聲,一行清淚忍不住流了下來。
先皇已逝,新皇年幼,權臣威壓兩宮,她們身邊又無任何可托之人,想到這些,蘭貴妃與皇後都對前途感到渺茫,她們清楚,一旦讓肅順成功,將來等待她們的隻不過是枯坐冷宮,以度殘年而已。不僅如此,小皇帝在這種權臣手中,也隻不過是個傀儡角色,成為肅順用來號令天下的一顆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