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何毓福一早就到了碼頭,隨行還帶上幾座滑杆,來請安大總管遊泰山。
“何知縣今日來的好早啊!” 黃石魁替安德海迎出船來,遠遠地就向他拱了拱手。
“黃管家!”丞相門前三品官,安德海權勢滔天,何毓福絲毫不敢托大,連忙回禮道:“卑職怕來得晚,讓安公公久等。您看,這些是卑職特意為安公公和黃管家準備的滑杆,您覺得還成麼?”
何毓福帶來的滑杆不同普通的物件,比一般大了好幾分,而且上麵還用上好的綢鍛做了個椅靠,瞧上去顯得既精致又舒服。
黃石魁眯著眼左右打量一下,滿意地點點頭:“不錯、不錯!有這玩意上山可方便多了。”
“黃管家說的是……這是卑職昨夜讓人精心趕紮的,因為時間緊準備的不周,能入黃總管您的眼實在是卑職莫大榮幸。” 何毓福在一旁陪著笑,捏著一錠銀子悄悄塞到了黃石魁手中:“安公公已經起了麼?登山晚的話日頭太毒,為了安公公身子骨著想,還有勞黃總管代為通報一聲。”
黃石魁銀子到手,一張橘皮老臉頓時笑得如同一朵花似的,瞧著知趣的何毓福哈哈一樂,點頭連聲答應,轉身就回了船。
何毓福侯在碼頭等了半個時辰,安德海這才大搖大擺地出了船艙。在他身邊,管家黃石魁,二叔安邦傑、老婆馬小玉……一個都沒拉下。
見安德海出來,何毓福連忙上去請安。受了他銀子的黃石魁還指著那幾座滑杆替他好一番誇獎,安德海眺目往岸上瞧了瞧,心裏也對何毓福的安排和乖巧大為滿意。
當下,安德海一行在何毓福的安排下上了滑杆,由挑夫抬著往泰山而去。而何毓福卻隨在安德海的滑杆邊一路步行,指點沿途景色,為安德海細細解說。
何毓福這做派,讓安德海非常高興,進山後瞧著泰山風光果然不同凡響,再加上何毓福博學多才,一個個從未聽說過的典故從他嘴裏蹦出來,讓第一次遊曆泰山的安德海興致勃勃。
“何知縣,本總管回宮後定上奏太後老佛爺,表彰你的仁德愛民之政。”對何毓福印象大好的安德海爽快地向他封官許願,再次重申昨天受賄後要提拔他當知府的說法。
“卑職謝安公公栽培,卑職定當以安公公馬首是瞻,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何毓福形作大喜,不顧山道崎嶇,打著馬蹄袖一頭就跪了下去。
“哈哈哈!何知縣還真是爽快人啊!起來吧……。”安德海得意大笑,向他擺了擺手。
“喳……。”何毓福在安德海麵前比奴才還奴才,畢恭畢敬地站起身來。隨後,望著前麵的十八盤山路,對安德海說道:“安公公,這裏就是泰山十八盤了。您往上瞧!這十八盤共有石階1600餘級,為泰山的主要標誌之一。此處兩山崖壁如削,陡峭的盤路鑲嵌其中,遠遠望去,恰似天門雲梯。泰山之雄偉,盡在十八盤,泰山之壯美,盡在攀登中啊!”
瞧著十八盤壯觀景色,安德海忍不住點頭讚了一句。
何毓福繼續說道:“前朝有一詩人叫祁承濮,他有一首詩正是寫十八盤的,其詩道:拔地五千丈, 衝霄十八盤。 徑叢窮處見, 天向隙中觀。 重累行如畫, 孤懸峻若竿。 生平饒勝具, 此日骨猶寒!”
“好詩!好詩!”安德海哪裏懂什麼詩?但裝模作樣的本事不小,坐在滑杆上學著文人搖頭晃腦,大聲讚歎,引來邊上眾人連連附和。
“安公公,這十八盤要一口氣上,不如先在此歇幾步如何?”一路走來,何毓福早就滿頭是汗了,指著山道邊的亭子建議道。
周圍風光不錯,安德海點了點頭,下了滑杆帶著親信家人進了亭中。管家黃石魁早就準備好了酒菜,連忙從食盒中取出,在一旁小心伺候著。
正在安德海意氣風發,左摟右抱,飲酒作樂的時候,何毓福卻悄悄退出了亭中,來到正在不遠的挑夫邊。
望了一眼亭中的安德海,何毓福再左右打量一下安德海的幾個護衛,見他們這路上也累得不行,正坐在亭邊歇腳的歇腳,喝水的喝水。
背著手,何毓福暗暗向身後做了個手勢,正圍坐著的挑夫會意地交換了一下眼神,其中兩人連忙站了起來,走到何毓福身邊,假裝著談事用身體擋住亭那邊望來的視線,而剩餘的挑夫們卻分散在滑杆邊,手腳利索地把套在滑杆上的大毛竹給拆了下來。
何毓福帶來的滑杆和普通的完全不同,不僅是架子大了幾分,就連使用的毛竹也比平常的粗上許多。在旁人眼裏,都以為何毓福是為了討好安德海才故意這麼做的,誰又知道,這看起來普通的滑杆中,卻有著不一般的玄虛呢?
毛竹中空,一頭可以輕易地旋下。當打開機關,伸手往裏一探時,一把黑幽幽的洋槍就從裏麵露了出來,而搬開椅靠,下麵藏著一發發黃澄澄的子彈,那些身強力壯,麵貌憨厚的挑夫在一瞬間,就變成了精神抖擻的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