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祿站出來的時候並沒人攔他,因為誰都沒料到他居然會公然在朝堂反對同治親政。如此大膽的話剛一出口,不僅是小皇帝變了臉色,就連滿朝臣子也全是一臉錯愕。
“榮祿!皇上親政乃是國家大事,你乃部曹小員,何敢妄議?”
“恭親王這話說哪裏去了?奴才雖隻是工部員外郎,正皇上親政之事事關重大,難道奴才在朝堂上就一句話都說不得麼?” 榮祿回頭望了一眼怒氣衝衝的奕訢,表情平靜地說道。
“大膽!”奕訢喝了一聲,向上麵拱手道:“皇上乃當今天子,天下共主!如今又大婚,按祖製理當親政!況且,此事兩宮太後已經允可,皇上親政在即,你乃一部曹小員,居然敢妄議祖製,胡言亂語,挑撥皇上與兩宮太後親情,實是目無君臣之道!其心可誅!”
同治坐在上麵,暗暗為奕訢叫了聲好。就連周圍站著的大臣們也大多連連點頭,覺得榮祿此奏大為不妥,至於兩宮太後,也露出了極度不滿的表情,隻不過慈禧心裏卻與慈安不同,她聽了榮祿的話忍不住暗暗心喜。
榮祿雖然不是慈禧的心腹,卻是慈禧一黨中人。由於他官卑職低,在慈禧心中隻不過依稀有這麼個人罷了。可慈禧卻怎麼都沒想到,今天這種關鍵時刻,那些平日裏口口聲聲自稱奴才的走狗們卻連一個屁都不敢放,反而隻有這個不起眼的榮祿主動站了出來,為她說話。
雖然慈禧心頭暗喜,但在這種場合卻不能不說些場麵話。當下,先是輕哼了一聲,搶過下麵奕訢的話就高聲問道:“榮祿!你好大的膽子!”
“奴才盡職盡責,不敢鬥膽……。” 榮祿不亢不卑地連忙跪了下來,叩首答道。
慈禧冷冰冰地聲音從垂簾後傳了出來:“榮祿!你可知罪……?”
“奴才不知……奴才何罪之有……?”
“妄議祖製!阻撓皇上親政難道還不是大罪?”
榮祿連忙在下麵高聲道:“回聖母皇太後,奴才剛才隻不過是就事論事,何來妄議?更不敢阻撓皇上親政啊!”
“哼!剛前你說的話在朝眾人都聽著呢,難道你敢做,反而不敢承認麼?”
“聖母皇太後聖明……奴才的確不敢妄言,何況……奴才剛才的話還未說完就給恭親王打斷,恭王爺對奴才之意是片語斷意,奴才實在是冤枉啊!”
“冤枉?恭王爺這些年總攬朝廷內政外交,權勢赫赫,他難道還能冤枉你一小員麼?” 慈禧微微一笑,就著榮祿的話繼續給他台階上:“那你就說說,恭王是如何片語斷意?又是如何冤枉你的!”
“喳……。”榮祿站起身來,抖抖朝服,這才說道:“皇上,母後皇太後,聖母皇太後,恭王,還有諸位大人們。皇上大婚後親政既是祖製,又乃國家大事,奴才是不敢妄議的,更不敢阻撓皇上親政。奴才隻不過是聽見母後皇太後的話後,覺得皇上立即親政,兩宮立即撤簾未免來得太過草率。”
“此話怎說?”
榮祿懇切道:“奴才愚見,為社稷著想,何不如在皇上親政的同時再由兩宮繼續輔政些時日呢?”
“輔政?這不是與聽政一般嗎?不妥,這可不妥,既然還政於皇帝,哀家還當學孝莊太後才是。” 慈禧雖然高興,但表麵上卻神色不邊,非但如此還擺出一副大義的態度。
慈安也讚同慈禧的看法,覺得既已經決定讓皇帝親政了,就不用再搞什麼輔政的花樣,再說她對權利也沒什麼欲望,這些年聽政早就聽煩了,還不如退回後宮,好好歇息歇息。
“母後皇太後,聖母皇太後,此言差亦!” 榮祿在下麵滔滔不絕,引經據典道:“皇上雖到親政之年,但畢竟年輕,又從未親經政務之事,一旦歸政難免有所失誤。而今天下強國林立,國策乃是大事,政務萬一有誤,必將動搖社稷。如今兩宮歸政,皇上親政,乃是眾望所歸,也是祖宗製度,不可不行,可究竟怎麼個行法,卻是值得商榷。再者,聖母皇太後剛才言道孝莊皇太後,可卻不知道當初聖祖親政之時,也常常前往後宮請安,並於重大事情無不先一征求意見,然後施行,這才開創了千古未有的康朝盛世……!”
榮祿這番話說來,慈禧簡直就是樂開了懷。真要這麼做,既能解決眼前問題,又能借此繼續把握朝政,幕後操縱,除了這辦法難道還有比它更好的麼?不僅是慈禧,就連慈安和朝中幾個老臣聽了也是眼前一亮,覺得這主意不錯,對平穩過度權利,保持國家穩定有莫大的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