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淩光十分同情引弟目前的處境,而別人的資助總是有限的,關鍵是要讓她振作起來。
於是他勸引弟說:“老封建老迷信、重男輕女的思想意識,哪家沒有。眼前的處境雖說是艱難了一點,困難的確也大了點,大家都會盡力幫助你的。
“你本是個堅強的人,家裏大半也都靠著你,要是你先丟了勇氣,失了自信,那全家的日子就更難了。往後的日子長著哪,做人不是一天兩天的事,要想開一點才好,特別是要為寶寶多想想。”
“其實我都想過了。問題是眼前不止有艱難和困苦,災難隨時會降臨。連你都束手無策了,寶根他還能挨多久?”引弟盯著康淩光說,“眼前的日子我都無能為力了,哪有心思去想以後的日子。做奶媽不是長久之計,所以,我要在災難來臨之前,把心中最想做的事了了。”
康淩光這才吃驚不小:引弟本不是個頭腦簡單、行為輕浮的女子,依她剛才的言行來推斷,她的想法似乎已經變成了一種思想。
要人改變一種想法相對容易,而要人拋棄一種思想卻很難,特別是像引弟這樣有主心骨的女人,話說重說輕了都不宜。
康淩光於是便聲輕氣和地勸說起來:“女孩子做事當以自重為根本,謹慎為前提,莽撞行事會適得其反的。一步走錯了,以後會跟著步步錯,後患無窮。所謂‘一著不慎,全盤皆輸’說的就是這個道理。退一千步一萬步說,就算我有恩於你,要想報,也絕非僅此一舉啊,既是知情知義之人,就更須三思而後行。”
引弟不以為然地說:“讀了書識了字,就喜歡咬文嚼字,繞著彎子做文章。我雖目不識丁,總還懂得點鑼鼓聽聲說話聽音的道理。
“說不自重的實質就是一個輕字,不謹慎也等於說是浮。少爺畢竟是個文明人,包涵著不用‘下賤’一類的字眼。不過,要依了少爺的話去推說,那貂蟬舍身戲呂布、昭君獻身嫁單於都要遺臭萬年了?”
康淩光忙開導引弟說:“那不同,人家那是為社稷民生行大道取大義,才流芳千古的。我們能算什麼?不可與她們相提並論的。”
引弟萬分不甘地說:“小女子我縱然談不上行大道取大義,為什麼不能像白娘子一樣知恩圖報以身相許呢?……
“若到了以後,為了寶寶,我做你小的都不成嗎?不該有我以後想過的日子嗎?”話到後來,輕得如自言自語一般,不敢再抬頭。
康淩光沒料到引弟會有此打算。別人的任何打算,隻要不心存害人之意,本就無可厚非。而他又何嚐不心儀眼前這樣一位賢惠、精明、能幹而又漂亮的年輕女子。論相貌性格品行都如潘伊玲一般,心靈的空缺也唯有她這樣的女子才配填補。
於情於理,康淩光都覺得自己無法直截了當地拒絕一個絕望中的美麗心願,唯使個緩兵之計才合適:“以後的事到以後再說。這事若能成,那也得明媒迎娶,要這樣草率行事,太虧了你了。”
引弟聽罷衝康淩光詭秘一笑後說:“既然這樣嫌棄我,就請少爺回過身去,待我將衣衫扣好。”
康淩光想著要控製事態,轉過身子後說道:“時間不早了,家裏的事,還有寶寶,正急等著你回去料理呢。”
引弟沒事一般說:“三嬸抱著寶寶上她小女兒家去了,要傍晚才回家,地裏的活計剛巧全了了,實在難得有點空能陪陪少爺。”
“那正好早一點回娘家去看看啊。”康淩光這會兒是想著理由要打發引弟。
引弟別有用心地回答說:“娘家人也不比我閑,去早了,隻會空磨時光。再說,回娘家,夫妻雙雙肩並肩圖不著了,也總該抱著外孫一起走。反正回娘家的路好走,又不遠,晚一點走還可圖個涼快。人總是要有所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