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1章 二十一,有些事,終於如期而至(1 / 2)

這裏且說士隱,雖不耐煩這些田莊事務,但今年不同往昔,若收成還好,也就罷了,若不好,方方麵麵便頗覺有些壓力,因此連日來,也十分上心。除打發鄒榮親去督辦外,他又時時派人哨探著消息,一有情況就來回稟的。

這樣忙了月餘,才算消停。好在雖有些鼠盜鬧事,卻也未成大亂。且收成雖不甚豐,也算差強人意。除去一應家用外,可喜尚有餘糧可做賑濟,因此士隱聽了鄒榮所報,第一個先就鬆了一口氣。他眼見著既無大憂,餘下一應細枝末節,便不甚管,隻著鄒榮並段興打理就是,自己一袖手,又去觀花吟詩為樂了。

這日早起,同封氏說了回話,又逗了兩回英蓮,便來至思靜齋。翻了幾卷書,隻覺口渴,叫人倒茶時,偏飛斛引觴兩個又都不在,也不知哪裏頑去了。士隱隻得起身自己尋茶喝。

一麵又踱至室外,步出階下。此時節候已近伏天,不過早間清涼片刻,這時早已熱了上來。好在甄宅遍植花草,蓊蓊鬱鬱,倒也減些暑氣。士隱一麵閑閑踱步,一麵不由又想起前人詩句,不覺隨口吟出:“綠樹濃陰夏日長,樓台倒影入池塘。水精簾動微風起,滿架薔薇一院香。”吟罷,意猶未盡,又再三賞鑒了番院內景致,方走回書房。閑坐無聊,便又拿起書來讀。不多時,又困倦,他便伏在案上打盹,書冊也俱攏在身下。

他這裏朦朧睡去不提,那飛斛引觴兩個,別處頑了回來,見他小憩,一時並不喚人,也就出來。飛斛便在階下坐了,引觴悄悄道:“前幾天霍大哥他們回來,捉了好些頑的呢,現就在前麵小院子裏養著,咱們瞧瞧去。”飛斛便搖頭說:“我不去,一會兒大爺醒了,隻怕要茶喝。再說,不過是些野喜鵲,兔子,柴雞,有甚麼稀罕的?”引觴便一吐舌頭道:“那你就老實呆著吧,我可去了。”說著便跑了。

他這裏一溜煙出來,不想剛至垂花門,便迎頭又遇見管家鄒榮,忙垂首站住了。鄒榮便問著他:“這又是哪裏頑去?”又問爺在哪兒?做甚麼呢?引觴便回說:“在書房歇覺呢,一時半會兒想也醒不過來。”鄒榮聽說,便又折身要回去。

引觴見他走,不覺高興,正待也溜了走,不想偏他又回頭,說:“既這樣,也無甚大事,這裏有如州來的信,你先拿去給奶奶過目,也是一樣的。”說著便從懷內取出來。引觴忙接了。鄒榮囑咐兩句,也就自去。引觴帶信至內院來。

可巧封氏正在房內同眾人說話,見了如州來信,麵上也不過淡淡的,看過也就放下。又問大爺做甚麼呢?可是他叫送來的?引觴便說:“我來時,爺還在書房歇覺呢,並未看過這信。是鄒大哥著我送來的,說是給奶奶過目,也是一樣的。”封氏聽了,也不再問。旁邊眾人見了這個光景,兼之又都略略聽聞過如州那邊借糧一事,因此也都不敢多問。

引觴立在當地,半晌不見吩咐,一時也不敢就走,惟有暗暗著急而已。又見姐兒跑來,仰頭問著他:“爹爹在書房?”引觴便說是。又聽見問:“還沒醒?”引觴點頭。封氏見他猶在當地,才記起自己隻顧想事,竟忘了他,忙打發他下去不提。

這裏眾人又說些別話。英蓮在封氏膝下頑了一會兒,便說要去書房。封氏便叫孫奶媽帶她去了。原來近日士隱封氏各有忙碌,英蓮也未有閑暇,她日夜懸心的事,便是這三歲之劫,此時算來日期,差不多也就到了。

而書中正經出現,有關甄家的第一件大事記,便是士隱跟那通靈寶玉的一麵之緣,此一節,關聯此後種種,不消細說。隻是這件大事,終不過因夢而起,究竟詳情,旁人無法確知。因而此時聽了引觴所說書房歇覺等話,也不過隨心起興,想去探瞧探瞧罷了。

這裏孫奶媽便帶了她,走去士隱書房。恰巧士隱正打著嗬欠醒來,見著女兒,一發生得粉粧玉琢,不覺歡喜,張開了手臂等著。往常這時候,英蓮一見了他,就要撲上來的,偏這時卻隻骨碌著一雙大眼睛,站在那裏,將他上下左右的瞧。

士隱見女兒這般淘氣,不覺嗔笑道:“又打諒甚麼呢?我這裏可沒剪了尾巴的大喜鵲給你頑的。”英蓮雖知是士隱打趣她,原是段興他們從莊子上回來,帶了些野味,偶然叫她瞧見了,說甚麼也不讓送去廚房,隻要養著頑。士隱便說她淘氣,眾人也說這姐兒有趣。此時聽士隱說了,也不在意,又見他打嗬欠,便問:“爹爹做夢了?”

士隱便笑說:“可不做夢來,偏巧醒來就見著你。”說著又招手叫她。英蓮便走近前,一麵卻又忍不住歪腦袋看他。士隱抱她在膝上坐了,一麵又叫人倒茶。孫奶奶正待去尋茶具,就見飛斛從外麵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