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秦伊出謀為千年(2 / 3)

他回頭,看我,道:我,我不曉得你仍是處子。

我苦笑,見鬼甚麼解釋?我道:我不願再看見你。

陸濤霍地在我麵前跪了下來,直視我,道:我曾接線報,你與祝天銳早已同房。他歎,道:事至此,我未料得,我會……我……秦伊,我願娶你。

我冷冷的看著眼前的陸濤,如此魯莽如此淺薄的解釋,我淡淡的說:你走吧!

陸濤凝視我,道:秦伊!

我回視他,竭力讓自己的聲音與神態看起來完全是平靜的樣子,道:你無需負擔,走吧。

他道:莫要這樣,既然我欺侮了你,我自然要贖罪,秦伊,我不能叫你失了名節。

我冷笑起來,道:真真奇怪,我秦伊看起來,像是會為名節嫁你之人麼?

陸濤嚴肅的看我。

我道:你不走?他不語。我咬牙,努力爬起來,道:好,你留著在此罷!

陸濤道:好,我走。說罷,立即快步離開。

我看著他離開,直至不見身影,全身似癱了一般,躺在草地上,舉臂遮住自己的眼睛,淚,如潮水般,一股撕心裂肺的痛苦狠狠咬住我。

晨。在晨曦間,我回到杭州府內,摩勒候在門口,滿臉焦急之色。我有些驚訝,摩勒怎地回來了?自曉得我與天銳的婚事後,他便加入了天銳尋公孫的隊伍,接報公孫許是在越州,便去往越州,決意要在我成親前將公孫找回杭州府,我攔不住,也就隨他意了,而我自己,始終等在紫霞的廢墟間,想到紫霞山莊,我不由得心沉了下來,不願再去想。

摩勒迎上前,道:小姐。

我看著他,道:何時回來的?

摩勒道:一個時辰前。

我頷首,疲倦,有些支持不住,又不得不強顏歡笑,道:越州一行可尋著了我哥哥?

摩勒看著我,笑:你看看我尋了誰來?

我看見他身後,走來兩個人,手牽手,一個小人兒叫道:伊伊,伊伊!是祝天祺和絳雪,還有他們的小女兒,小伊兒。

絳雪道:聽聞你將大喜,我和天祺左思右想,還是回此地,厚顏討杯喜酒。

我的臉色定然瞬間變了,伊兒叫道:伊伊,抱抱伊伊。

天祺上前,抱了小伊兒道:伊兒乖,來爹這。他看了我一眼,對絳雪道:看秦伊的臉色甚是不好,你陪著她進去洗漱一番罷?

絳雪微微點頭,道:來,怎地如此疲累?

我不語,看了摩勒一眼,心想這兩人來得真真不是時候,不由得苦笑起來。

摩勒道:小姐昨夜……

我走進屋子裏,轉而進了我的房間,絳雪隨我進來,與我坐下,關切的說:秦伊,你。

我微笑,道:多謝你與祝三爺特來喝喜酒,隻怕,這酒是喝不成的了。

絳雪仔細看了我,道:可是因了祝二爺惹了你氣兒?

我搖頭,撫額道:他哪裏會惹我氣兒,倒是我惹了他氣兒才是。

絳雪若有所思的看著我。

我輕聲問:我有一惑。

絳雪道:如若我可為你解惑,倒不妨與我說說?

我凝視她,良久,我笑,道:你與祝三爺可真叫人豔羨,可有妙計?

絳雪道:何來妙計,我與他,無話不談,似友非友罷了。

我點頭,道:原來如此。

絳雪道:你若有心事,不如說與我聽,雖你我曾如仇人,實則,我亦覺你我脾性相投。我自是願為你解惑。

我聞言,不語,長歎,想起自己的shi身,隻化得一聲歎,小小一片,卻叫人生不如死,我凝視絳雪,心裏想著,我與祝天銳的婚事,怕是要吹了,這個時代的男人,誰願意自己的女人嫁與自己前已非完壁,更何況,天銳如此愛我,我又該拿甚麼去麵對他?我的破敗之身,隻會玷汙了他對我的感情。

絳雪舉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問:怎地愣住了?原來是有心事?她頓了頓,輕聲說:也罷,你這般的女子,恐怕不需得我解惑。

我拉她手,道:非也,隻是,有些事,我已有頭緒,便不勞煩你了。

她眼裏疑惑。

我道:既然回來了,自然要回鏢局看望義父了,你與祝三爺可有打算?

絳雪搖頭,道:我不知如何去見鏢局上下人等。

我道:傻子,你可是為世人而活?先前你如此豪邁,與我對簿公堂,便已非一般女子可為,如今成了祝三少奶奶,又如何呢?況且,你還有一子,亦在鏢局,莫非你無甚想念?那亦是你與天祺的孩子。

絳雪看著我,輕歎,道:是,你說得甚是。她看向窗子,道:是,是該瞧瞧麟兒了。

我拍拍她的手,道:事不宜遲,早早去鏢局看看,可好?

絳雪知我意,起身,道:你好生休息。

我點頭,心裏巴不得她趕緊走。

她走到門口,忽然回頭,道:秦伊,此生,我最服你!

我笑,目送她開門關門。凝神,心,憂,天銳,我該如何麵對你?

我一直在房內待到摩勒替我送客出門,才出了房門,獨自呆在廚房燒水,憶起現代舒適的生活,和曾經活在現代的自己,不禁淚下。

燒水,洗浴,可,真能洗去血汙傷口與塵埃麼?我浸在漸漸發涼的水中,麵對現在的自己,又該何去何從?

長興鏢局。

整整一天,直到入夜,我才決定要去見天銳一麵。經仆人通報,我在鏢局會客廳內等候。

天銳出,見我,笑:怎地,巴巴的跑來?莫非是等不及要嫁與我麼?

我凝視他,他的笑臉,叫我開不了口。

他牽我手,在廳內坐下,以眼色遣退了身旁的仆人,對我仔細打量了一番,道:臉色如此憔悴,如何我做娘子?

我回視他,沉默,他凝視我,忽而問:出了何事?

我添幹澀的嘴唇,不去看他,道:我來此,有事要與你說。

他道:好。

我深呼吸,看著廳上花架上放著的一個青瓷花瓶,道:我……今日來,是與你要說,我不能與你成親。

天銳嘴角勾起一絲笑:你倒是有興致,閑來無事消遣你夫君麼?

我搖頭,歎:恨隻恨我已非完壁,不忍辜負你一番心意,隻怕不能與君相攜到老。

他沉默,我抬眼,凝視他。他神色自若,卻沉默,不說話。

我笑了笑,道:你我的婚事,就此,算了吧?

他驀地與我對視,那神色,似痛至心,道:我知你自後世來,我知後世與現時異,完壁與否,原未想過,為何今日要與我說這些?

我嘴角微微勾起,道:唯恐你怪我,不如今日與你說個明白,也好明明白白做人。說罷,我注意到他嘴角微微一搐,眉微挑了挑,凝視我。我故意笑得沒心沒肺般道:後世女子,不願守節,男女禮節,並無禁錮。我本想洞房時與你說,卻怕你成親不足一日便休妻,倒叫你與鏢局俱都落個壞名聲,何況義父處,你我都難以擔待。

他凝視,死死的凝視,眼神陰冷下去。

我繼續說:我曉得,此處女子未出嫁前需得守貞,我這般貨色,恐隻能做你妾室。我頓了頓,輕佻的笑:真真可惜,我不願……不願做人填房,若要我落得如絳雪姨娘般,何苦來哉,倒不如你我痛痛快快將婚事了解才好。

天銳忽而道:何時之事?

我一愣:何時?

天銳直直的盯著我:何時,何人?

我感覺他的眼神銳利,一如第一次在馬市上,欲殺那黑馬時的眼神,叫我心生一陣寒意,我有些說不出話來。

他緩慢重複,道:告知我,何時,何人?

我霍地站起,道:我與何人,與你無關。

他死死的盯著我,不說話,許久,道:為何不願告知?後世女子,不願守節,男女禮節,並無甚禁錮,然則,這何時何人便不願得說了麼?

我睜大眼,笑笑,道:隻怕數目甚巨,你吃不消聽。

他看我半晌,眼神由那銳利陰狠之色,轉而平靜,他靜靜的說:既然如此,那,你若要執意如此,我便也順你心意,後日親事,就此勾銷。說完,他站起身,輕聲道:如此,合你意否?

我點頭,沉聲道:多謝二爺。

祝天銳輕輕的說:你可知今日,你叫我空歡喜一場?

我點頭,道:我曉得。隻是,秦伊已非完壁,恐怕日後後患無窮,你若懂我,莫要悲,秦伊已不值你抬愛。

祝天銳凝視我,道:秦伊,可否告知我,何時,何人?

我搖頭,後退,輕言:此刻說這些,又有何用?從今後,男婚女嫁,各不相幹……倒,也是美事一樁。日後你若娶得美嬌娘,莫要忘秦伊我今日功勞才好。

祝天銳麵無表情,回視我,道:甚好。多謝!

我微微笑,心想,此刻他的神情,怎地和祝天翔如此的像?想到此,不由得心內歎息,我與祝家,剪不斷理還亂的糾葛,到頭來,卻有緣無份嗬。我笑,道:我走了。

他點頭,道:來人,送客。

一仆人入,恭敬的說:這邊走。

我隨仆人出,臨跨門檻,回頭看了一眼,祝天銳眼盯著我,臉上,是赤裸裸的殺意。殺意?我渾身輕輕一顫,為何我有那種感覺?

自鏢局出來,行走在黑夜之中。我沒有知覺,隻是慢慢行走,不曉得自己會走向哪裏,或許,我是真的不屬於這個時代,是以在我即將與此世相伴之際,生生的,分離。我呼吸冰冷空氣,鼻子,臉頰,俱都是淚水早就的冰痕,肆意。在黑夜裏,用黑色的眼睛,流淚,看不清濃霧之外,還有何等事等待我,我不在乎,沉默,代替一切言語,回憶,一幕幕,原來,真真是古今一場,戲中戲,而已。

不知我行走了多久,待我回神,隻看見那三個字,在紅色燈籠的燭火照耀下,黯淡光澤:杭州府。

杭州府衙,錢鏐書房。

他坐,看我。

我獨自捧杯,手裏溫熱的酒,溫暖手心,卻溫暖不了我心。

錢鏐輕輕的倒酒,喝,緩緩的說:出了何事?

我歎,唯有歎。

他凝視我,道:與祝二爺鬥氣了?

我抬眼看他,這個人,與我來此世,有莫大關係?我輕問:大人可否借秦伊一觀佩劍?

他詫異,卻不問,隻是起身,自桌邊拿起劍,遞給我。

我接了過來,沉甸甸,冰涼的青銅劍,在我雙手裏,幽幽。我亦幽幽,前塵,清晰如昨,博物館的這把劍,現時我手裏的劍。我輕歎:托了此劍福,來到此世,為何卻不能因此劍歸去?

錢鏐道:你欲歸去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