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白說:

“有一隻老虎,肚子餓極了,一大早就去野外找食吃。地上躺著一隻刺蝟,老虎以為是塊好肉,就想一口吞進肚裏。不料,剛一張口,就被刺蝟夾住了鼻子,疼痛難忍。老虎不知碰到什麼怪物,嚇得縱身逃跑,一口氣跑回深山老林,又困乏又驚恐,便昏昏睡去了。老虎鼻子上一直帶著刺蝟,等老虎睡了,刺蝟才放開老虎。這一下,不疼了,老虎才想起腹內空空,便一躍而起又去找食。沒躍出多遠,便見到一棵橡樹。低頭一看,那橡樹的果實毛茸茸的,跟小怪物(刺蝟)似的,便心有餘悸地說:‘今天早上遇見了您父親,現在又碰上了您。請讓一讓路,放我回家吧!我肚子裏還沒食呢!’”

楊玄感聽了,果然不再糾纏侯白了。

謝絕求見

文學大師錢鍾書先生,是個“甘於寂寞”的人。他最怕被宣傳,更不願在報刊上露麵。

他的《圍城》出版後,在國內外引起了轟動。許多人對這位作家比較陌生,想見一見他,都被他謝絕了。

一天,一位英國女士打來電話,說她很喜歡《圍城》,想見見錢先生。錢先生婉言謝絕沒有效果,便以特有的幽默語言對她說:“假如你吃了個雞蛋覺得不錯,何必要認識那個下蛋的母雞呢?”

一種特殊的幽默風格

信手拈來經典名言與不倫不類的連篇歪喻相結合,構成錢先生特殊的幽默風格——諧中有莊,荒誕中有機智。他在《談教訓》中提出一個歪論:“假道學比真道學更可貴,自己有了道德來教訓別人,那有什麼稀奇,沒有道德而也能以道德教人,這才見得真本領。有學問能教書,不見得有學問;沒有學問而偏能教書,好比無本錢的生意,那就是藝術了。”

這本是反語,可他偏說得振振有詞,有時還在征引多種經典之後,層層演繹,明明是詭辯,邏輯上的漏洞全然不顧,卻作雄辯之狀,其歪理歪推之氣魄不能不使讀者又驚訝又佩服。為使得他的這個幽默歪論顯得莊重,他還引用了西方格言、王陽明的《傳習錄》、基督教哲學,言之鑿鑿,以歪語警世:“沒有道德的人犯罪,自己明白是罪;真有道德的人害了人,他還覺得是道德應有的犧牲。”“世界上的大罪惡,大殘忍——沒有比殘忍更大的罪惡了——大多是真有道德理想的人幹的。”“上帝要懲罰人類,有時來一個荒年,有時來一次瘟疫和戰爭,有時產生一個道德家。”

連續的歪理歪推,越推越歪,最後卻歪打正著。讀者雖然明知他的推理常常是歪加比附,十分可笑,然而,卻從中看到了錢先生憤世嫉俗的機智。

笑說“顧問”

袁世凱竊取辛亥革命果實,在北京執政,為裝飾門麵,派專人到湖南邀請清末著名學者王愫運到北京擔任“顧問”。王為人耿直,正義感強,對袁世凱獨裁十分不滿。他在住宅門外大書一副嵌字對聯,表麵上看似自我調侃,其實表露出不與袁合作,不願同流合汙的深意。袁世凱聽說這些事,十分惱火,因礙於王的名望,隻好悻悻地把他送回湘潭老家,免了這“顧問”的麻煩。

當代學者錢鍾書先生,多處請他擔任名譽顧問,他有一段幽默解釋:“所謂‘顧問’,常常是顧虛名而不問實務;顧此而失彼,問東而答西;一顧傾人城,一問三不知。因此,大可不必。”

蕭乾自述

我最初走進文學這圈子既不是先天的賦予,也不曾因隔牆見了桃花枝子,被羨慕的心情誘進園門。我是被生活另一方麵擠了出來,因而隻好逃到這肯收容病態落伍者的世界裏來。

童年的時光都葬在一個每天三遍經的破尼庵裏。我在別的功課上都來得占先,唯有筆算,成天被維新的塾師罵作“木頭”。於是,縱沒犯規矩,手心每天起碼要照顧三四板子。

遮我這低能的醜的是每禮拜六貼在校門洞的作文榜。名字擺在前三名差不多成了慣例。於是,我在筆算班去忍痛,再到作文班去吐氣。

在初中,我忽然對“設X”的一次方程發生了濃厚興趣。居然能用自己的力量拿過月考的一百分。在我追趕別人的決心快堅定時,那代數教員被教會裏較有勢力的一個人擠走了。那時我已成了幾乎沒有人管的孩子了。上午讀半天書,下午走到一個地毯房去學手藝。學校裏用的是硬木板子,毯房裏用的是鐵耙子。終於,在雙重刑具之下,我支持不住了。我放棄了文憑的完整,而硬不再上代數班。

科學的門從此把我關在外麵了。於是,我揉摸迷著羊毛屑的眼,讀著一些“不實際”的文藝書,終於被趕到灰色的路上去。我愛文學,但文學並不是我有意選擇的。世上或有天生的文人,但我深知道我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