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風晴雪烤的果子以後,眾人都沒了再吃東西的心情,折騰了一番,就此各自休息去了。
百裏屠蘇這一夜的夢,比之以往是更加的清晰。
夢境之中,他又一次夢到了榣山水湄邊上那個叫作太子長琴的仙人,身處一塊伸向潭中的嶙峋巨石之上,端坐撫琴,那隻喚作“慳臾”的水虺盤於琴側,靜靜聽著琴曲。
太子長琴一曲彈畢,待所有嫋嫋音韻都隨風散盡了,才拂袖起身。
慳臾聞琴音已畢,睜開赤金色的眼瞳,眼中陶醉的影子還未散去,懶懶問道:“不再多待幾天?”
太子長琴看向慳臾,搖頭道:“父親已決意隨伏羲大人由建木天梯離開人間,前往天上,我定然隻有同去。初建天庭,諸事未定,相比眾神皆會忙碌許久,我須多幫幫父親,隻是如此一來,未知何時才能重返榣山……”
慳臾道:“待你空下來,再來榣山找我玩兒,還有幾百日,我便能化蛟了。”
太子長琴歎了口氣:“聽聞虺五百年化蛟,千年化龍,再五百年為角龍,千年為應龍,可惜這一回我卻無緣親眼一見。你胸中既有大誌,本不該埋沒,願勤加修行,早日得償所望。”
慳臾摩挲這身子來到他麵前:“一定會的,等我修成應龍,呼風喚雨當然不在話下,也能實現當初和你的約定。”
太子長琴看著認真的慳臾,微笑著點了點頭。
“孽徒!”
天空忽的傳來一聲驚鳴,整個榣山風物都隨之一陣,忽的都變成了水墨般的存在,如散掉的沙土般掉落散去,太子長琴與慳臾的身影也漸漸沒入了腳下的濃濃水墨之中。
場景忽變,一個頎長的身影負手背立,卻是一個男子,藍衣白衫,看年紀不過而立,卻有著一瀑銀發長及腰間,此刻他眉宇緊鎖,看著前麵的牆壁,牆上掛著的,是一個大大的“道”字。
身後十一二歲的少年端端跪在地上,紫色衣衫,眉間一點朱砂,正是幼時的百裏屠蘇,看著麵前的身影,不敢發出一語。
“好大的膽子!為何私自與你師兄陵越比劍?……說!”
“弟子無話可說,甘願受罰。”
“如何罰你?陵越若死,以命抵命亦是枉然!你素來知曉輕重,這次竟敢做下這等荒謬之事!所思所想,還不如實招來!”
“……弟子……本是不願,師兄執意一戰,弟子糊塗,取出焚寂……”
“哼!當真胡鬧!陵越生性好武,定是出言相激,百般挑釁,你卻不該心智動搖,魯莽應戰!”
“弟子知錯!”
“你天資極高,遠勝天墉城同輩弟子,奈何身中煞氣不滅,終是凶險之象。為師授藝,本為令你修身養性,以清製濁,並非授你利器,與人爭勝!便是擔心有朝一日飛來橫禍,方不許你與他人一同練劍,誰料仍然避之不及!”
“……錯已鑄成,求師尊責罰……”
“自去麵壁,待你師兄醒轉再行定奪!焚寂且放我處。此劍本是由你故鄉帶來,不知深淺,從未動用,如今一經激發,竟飽含邪火之力,為師待要細查。”
“弟子明白。……師尊,師兄他……”
“五內俱焚,重傷不醒,凝丹長老已全力施為,接下來隻得聽天由命。”
“……弟子可否……去看望師兄?”
“麵壁靜思,勿作他想!”
“……是。”
隻聽又是一聲驚呼傳來,聲音卻出奇的淩厲,瞬間就將整個夢境震碎,卻是阿翔發出的一聲示警。
百裏屠蘇忽的睜開雙眼,隻見滿是星辰的夜空中,幾道紫氣從天而降,身法是相當的迅捷。
接著,就聽旁邊傳來了方蘭生的抱怨聲:“什麼事叫那麼大聲吵人睡覺!女妖害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