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高坐在馬上,兩旁依然有長長的冒著雨看熱鬧的人群,不時的回頭看著那紅色的周身繡著鳳穿牡丹一個大大喜字掛在轎簾的新娘花轎,他想知道那裏麵的人兒到底是怎樣的一副光景,突然意識到那終將是自己的妻子,是一生陪伴在身邊,第一次,對於女人,他有一種想要去守護去嗬護的**,有一種滿足感,這種感覺跟對其他女人不一樣。

因為,這將是他的妻,將陪伴他一輩子的妻子——

猶然記得,那一天風雨淒淒,冷風撲身,雖然身上有厚厚的鬥篷,但是他依然感受的到那迎麵而來的細小雨絲。

一絲一絲,冷清的空氣迎麵撲來,周圍的閣樓都隱在風雨裏,暗沉的天色,周圍都是一片灰。

客人進進出出,鞋覆淩亂的腳步都帶著水漬,沾濕了台階,迎來送往,熱鬧的非凡。

迎親的隊伍終於走到寧王府門口,花轎停下,他也從馬上跳下來,然後轎夫壓腳,紅色的轎簾被掀開,他緊緊的盯著轎門,因為他一直想知道父皇給自己的找的新娘到底是怎樣的一副光景。

簾勾起,仿佛過的很慢很慢,很久,才有一隻小巧的紅色繡鞋伸出來,然後另一隻腳也緩緩放了下來,他的眼簾滿滿的被一個纖細小巧的身影盈滿,雖然隔著紅色的喜帕,他已經看見她緩慢搭在喜娘手腕上的那隻纖細素白的柔荑,於他珍藏在王府後院的那些美人相比,半分都不落下。

那天雨很大,他記得她的鞋剛落地,鞋尖就被細雨沾濕,下轎的瞬間,大風吹來,喜帕遮住了她的臉,她的身子陡然傾斜,他心內一驚,不由自主伸手扶住她,

她的手就那樣握住他,可能是天氣太冷,而在冷空氣裏坐的久了,她的手冰涼,透過厚厚的衣料他都能感受到她掌心傳遞過來的涼意,她起身的瞬間,風撩開她的喜帕,他瞟到她的臉,膚皓唇紅,雪肌一般的晶瑩,果然是一個極品佳人。

但是他亦是看得出她臉上因為剛剛跌落時的殘存的驚慌,如小鹿被驚一樣的惹人愛憐的驚慌,小臉煞白,低頭,他唇邊勾起一個淺淺的弧度,果然,小女人終究是小女人,是經不起一點驚嚇的。

此刻,令墨亦秋沒有想到的時,她也突然抬頭看他,墨亦秋一愣,她的瞳孔,清澈又美麗,美的讓人窒息,他的心裏劃過一絲悸動,但是,他看得出她眼裏透出的清冷,如同不可侵犯的冰潔仙子般,不容侵犯,不容褻瀆的純美,她看了他一眼,很短暫,然後喜帕落下,遮住了她的眼眸,遮住了她的臉。

沉默中,他們拜堂,接受賓客的祝賀,四周都是喧囂,唯獨他們,仿佛各藏心事般,各自沉默。

終於,等到四周都靜默了,賓客散去,夜晚,他穿著一身大紅喜服,紅燭高照,四麵華麗的家具,金盞上擺滿了果品,花生,桂圓,紅棗,四周丫鬟婆子走開,桌上放著揭紅蓋頭的秤杆,他走進,看著床榻坐著的那抹身影,心砰砰直跳,第一次,麵對女人,他這麼緊張。

他輕輕的步覆走近,然後拾起了桌上的秤杆,有些期待,有些欣喜,有些緊張,走到床邊,用秤杆勾起她的喜帕,喜帕滿滿揭開,滿室燭火,他的黑色的眼眸立即翦出她嬌羞的芙蓉麵。

鳳冠之下,小小的秀美的臉龐,一直金色的展翅的鳳步搖從她的烏黑如雲的鬢中垂下來,勾起的喙尖,一串珍珠落下,落在她的眉心。

那天晚上,她的姿容,絕美秀妍,如吸引人的罌粟,讓他不可自拔,意識就那樣沉淪下去。

她低垂著雲鬢,許久,抬起頭來,明明是那樣一張清麗絕美的小臉眼睛裏卻明顯布滿了厭惡的眼神。

是的,厭惡,那種輕輕的厭惡,讓墨亦秋的心恍若從天下猛的摔下來,一下子紮進冰窖裏,一時間,身體從頭涼到腳。

原來,原來。她厭惡他,這樣的一個女人竟然會厭惡他,明明是他的妻子卻厭惡他,是因為他的名聲在外麵太糟糕,臭名昭著,然後她厭惡他麼,她厭惡他在外麵玩女人,花天酒地,厭惡他花錢如流水,厭惡在賭坊裏大把大把的賭錢,那些所作所為,原來她根本不想嫁給他,她嫁給他一定是因為聖旨而逼不得已,是的,一定跟他當初一樣,逼不得已。

其實也不怪她吧,他這樣的男人到底是幾個人會喜歡,會看得上?除了有一身皮囊,憑借著皇家的權力,為所欲為,沒有半點真的本事,他有時都看不起這樣的自己。

他歎了口氣,頹然的退後,幾步退到桌邊,坐到凳子上,手伸向拿著桌子上準備的合巹酒,然後替自己斟滿,開始有一杯沒一杯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