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伯賢先踏上了船沿,一手伸向相瑞,隻等著她拉著他的手。
相瑞隻上船時搭了一下,可等到落腳穩了,便看似隨意地放開了伯賢的手。他倆麵對麵地坐下,在孤島上等待的時候,都沒有現在來的緊張。也許,是船聲太大了,許多的話說了也聽不清,或許,他們各自想說的話,此刻都不知道怎麼開口,又或許,兩人各自想著回到本島的事。這一來二去,一個小時裏,竟不似在島上的親密,一句話也沒有說。
本島與人工島本就隔海相望,相瑞遙望著伸手可觸的本島大陸,心情越發緊張。她搓了搓手,溫熱了被冬日的冷風吹得凍紅的臉,一時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到了島上要怎麼辦?去找袁博嗎?還是不去找他?先聯係家裏人?還是直接回家?一波又一波的思慮好像海水一樣往大腦裏灌來,她慌忙間隻覺得手也無處可擺了。
忽然間,有一雙手緊緊地按住了她不安分的手臂,溫暖的觸感滲入皮膚慢慢擴散開來。她猛然一抬頭,對上了一雙擔心的眸子。
“沒事吧?”伯賢蹲在她麵前,看著她失措的神情,“別擔心,我們已經獲救了,不會再有什麼事了。”
“嗯……嗯。”相瑞點了點頭,對他的安慰不置可否,她所擔心的,已然不是自己的生命安危,而是地震之後她要麵對的一切。他或許不知道,此刻,她比看到獨自一人站在船上的袁博那一刻還要擔心。
或許,當她看到袁博那刻她是傷心的,是絕望的,她失去了他,是害怕的。可他離開了她之後,她卻不知道要以什麼樣的姿態再去見他,這令她更加害怕。裝作不知道,沒有看見他?這不可能,她也沒有這樣好的演技。或者對他發火,斥責她的無情?她仿佛也沒了那團火焰。
現在一切歸於平靜,她隻是單純的不想要麵對他而已。對於他,已然沒有憤怒,也沒有了失望。
“快到了,相瑞。”伯賢依舊擔心地看著她,時不時地拍拍她的肩膀,此刻,她還沉浸在混亂的思考中,絲毫沒有發覺伯賢心中比她更加躁動混亂的思緒。
“走吧,相瑞。”伯賢緊緊牽著相瑞的手下了船,可他的腳剛踏上實地,牽著相瑞的手卻僵硬地停在了半空當中。
那身影,他是記得的,在東京塔下,在救援船中,他深刻地記住了這個他呼喊了上百次的中文名字,袁博。如今,他就這樣怔怔地站在碼頭,在這冬日的冷風中,滿臉憔悴地看著一船又一船被救援船帶到本島上的人們,在那黑壓壓的人群中奮力地搜索著什麼。
那一瞬間,伯賢本能地拽緊了手中的人兒,將她扶下船來,緊緊地抱在自己的懷中。他不安地喘著粗氣,胸腔裏的那顆心沉重地跳動著,仿佛要穿透衣物,告訴她,他是有多麼地在乎她。
“咚,咚,咚……”他一時失言,隻能數著自己的心跳,確認著相瑞此刻正在他的懷裏,哪裏都沒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