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體的恐怖通過誘導(感染)而極度加劇這一論點,至少與我們的這些評論不相矛盾。當危險真的巨大、該群體不存在強烈的情感聯係時——例如當一個劇院或一個娛樂場所發生火災時就滿足了這些條件,麥獨孤的觀點就完全可以說明這種情況。但是真正富有教益並且最能用來達到我們目的的情況,是上麵所敘及的情況:一支軍隊爆發恐慌,雖然危險沒有超出通常的以及先前常常遇到的程度。我們不要指望,“恐慌”一詞的用法應該得到清晰而明確的界定。有時它被用來描述任何集體性恐懼,甚至有時指個體的恐懼——當這種恐懼超出所有限度時。這一名詞似乎經常專門用來說明恐懼的爆發沒有正當理由的那種情況。如果我們在集體恐懼的意義上使用“恐慌”一詞,我們就可以確立意義深遠的類似性。個人的恐懼不是被危險的巨大所引起,就是被情感聯係(力比多貫注)的中斷所引起;後者就是恐怖神經症或焦慮神經症。正是以同樣的方式,恐慌的產生不是由於普遍危險的增長,就是由於維係群體的情感聯係的消失;後者類似於焦慮神經症的情況。
像麥獨孤那樣,把恐慌描述為“群體心理”最普通的功能之一的任何人,往往會達到這樣一個悖論的境地:這種群體心理在它最驚人的表現形式之一中消除自身。無可懷疑的是,恐慌意味著一個群體的解體,它涉及該群體成員在其他情況下相互表現的所有情感關心的中斷。
恐慌爆發的典型場合非常像內斯特羅伊,就黑貝爾關於朱迪靳和霍洛弗納靳的戲劇所寫的滑稽性模仿作品。一個士兵驚叫:“將軍的頭斷了!”所有的亞述人因此而驚慌逃竄。某種意義上的失去領袖,或者發生了什麼不幸,會導致恐慌的爆發,盡管所遇到的危險仍然是同樣的。通常,在群體成員與其領袖的聯係消失的同時,群體成員之間的相互聯係也消失了。群體消失殆盡,就像魯佩特王子的溶液滴的尾部中斷時一樣。
宗教群體的解體不是那麼容易觀察到的。不久前,我手頭有一本講天主教起源的英語小說,是由倫敦的一位主教推薦給我看的,書名是《黑暗之時》。在我看來,該書似乎為宗教群體解體的可能性以及後果提供了一幅巧妙而可信的圖畫。該小說被認為是講述當代的事,講的是敵視基督和基督教信仰的那些人,怎樣成功地安排一個在耶路撒冷發現的墳墓的陰謀。在這個墳墓中有一個碑文,上麵寫著:亞利馬太城的約瑟承認,出於虔敬,他在基督人葬後的第三天將他的墳墓秘密遷移到這個地方,以此手段否定了基督的複活及其神聖。這一考古學的發現,結果引起了歐洲文明的震顫,各種犯罪和暴力行為超常增加——隻是偽造者的陰謀被揭露之後才得以平息。
伴隨這裏假定的致使宗教群體解體的現象不是恐怖——這種場合還缺乏恐怖,代替這種恐怖的是顯示出對其他人的殘忍和敵意的衝動,而先前由於基督平等的愛,他們不能這樣做。但是即使在基督王國期間,那些不屬於信徒團體的人(他們不愛基督,基督也不愛他們),則位於這一聯係之外。所以,一種宗教——即使是自稱為愛的宗教——對於那些不屬於它的人們必定是冷酷無情的。每一種宗教對於它接納的那些人,的確從根本上是同樣的愛的宗教;而對那些不屬於它的,人們的殘酷和褊狹對每種宗教而言都是自然的事情。無論發現這一點是多麼困難,我們在這一點上不要過於嚴厲地譴責信徒們。在(殘酷和褊狹)這種事情方麵,那些不信教或持中立的人們在心理上處境要更好。如果今日這種褊狹不再像前幾個世紀那樣使自己顯得如此暴戾和殘忍,那我們幾乎不能得出結論:在人類的行為方式方麵已變得柔弱溫和了。其原因不過在於:可以發現宗教感情和依賴於它們的力比多聯係不可否認地弱化了。如果另一種群體聯係取代了宗教聯係——並且社會主義的聯係似乎成功地做到了這一點,那麼將會出現像“宗教戰爭”時期對局外人同樣的褊狹。如果科學觀點之間的差別對群體的確獲得相似的意義,那麼隨這種新動機而來的同樣結果會再次得到重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