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三千語驚四座,倒不是驚訝於戰天下會濫殺無辜,而是戰盟主和當年的白帝教教主孟廣陵有如此深的仇怨江湖中竟然從未聽聞過半點風聲。
更讓人費解的是,花娘薛曉靜不是戰天下的妻子嗎?後來薛曉靜因難產母子雙雙駕鶴西去,碧柳山莊還為此辦了整整一個月的喪事。既然人都死了,那這個孟三千又是從哪蹦出來的?
孟三千冷笑一聲繼續說道,“當年洛陽我娘一曲《續前緣》便吸引了你的注意,你用一把青龍匕做定情信物揚言要娶她。可你把她帶回碧柳山莊後就不聞不問,甚至迫於壓力再也沒有提過成親的事。
我娘本是風塵女子,心思縝密怎會看不出你的心思,便謊稱要回洛陽離開了碧柳山莊。可你竟然就這麼相信了甚至連一個護衛都未曾派遣,可憐她一個女子孤身在外,被夫拋棄又怎麼有臉回洛陽?最後落得被馬賊擄去,幸得我父親相救才平安無事。”
“花娘賢淑端莊,家父很快便愛上了她,他們情投意合生下了我,正享受著一家三口的天倫之樂,可你卻突然又跑了過來!”孟三千說到這語氣一變又陰狠起來,“你到了白帝山,打傷我爹,強行搶走了我娘,甚至以我的生命相要挾逼迫他與你成親!“
“可你若真正的愛惜她也就罷了!你隻不過是覺得自己的尊嚴受到了侮辱!你們婚後僅過七月,我娘便誕下一子,你暴跳如雷便將我娘打成重傷,親手捏斷了我弟弟全身的筋脈並逐他們出莊!可憐家母無依無靠,帶著弟弟風餐露宿又身受重傷,沒多久便雙雙離去!
如此殘忍的畫麵這二十餘年來夜夜闖入我的夢中,我孟三千從知道真相的那一刻起便發誓終有一日要讓你這個冠冕堂皇的偽君子身敗名裂、死無葬身之地!”
孟三千說到最後再沒了謙謙公子的樣,脖子上青筋暴起,一雙拳頭攥的緊緊的。
花梅令無聲的咧開嘴,這樣啊,原來是這樣啊。難怪,難怪他一直覺得孟三千與自己有些相像,隻不過是行事風格更加狠辣。難怪戰天下堅決反對自己與孟三千有任何來往,難怪當年百令山之戰,戰天下會那麼輕易的掉入他所設計的層層陷阱中最後讓自己親手奪取了他的左眼。
是因為愧疚啊!如此簡單的原因,戰天下一直瞞著自己的不過是自己還有一個親生哥哥和自己心目中那聖潔的母親的汙垢。
真是可悲,孟三千這一輩子都在想著怎麼為自己報仇,他的報仇之路鋪滿了無數無辜亡靈的鮮血,甚至連花梅令自己也常常被他算計在內。
可孟三千直到今天都不知道,他愛著追逐著利用著的人才是他那個早已踏入黃泉的弟弟,而花梅令至少現在知道了,那個他一直以來厭惡的、想要置之死地的人竟然是自己這世上唯一的親人。
何其的可笑!搭上了無數江湖中人的生命,竟然隻是他們一家人的鬧劇。
花梅令自嘲般的笑笑,轉頭看向台階之上的戰天下,而戰天下卻也正在看自己。那向來如鷹一般銳利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帶著幾分探究和幾分猶豫,可就是那幾分猶豫讓花梅令又忽然期待了起來,他亮起雙眼緊緊地盯著戰天下,仿佛是在期待著他給自己一個最能接受的解釋。
收到後者的目光戰天下微微側目看向孟三千忽然開口道,“我與曉靜早已成親,在她遇到你父親之前。”
“胡說八道!”孟三千想都沒想的喊出來,“那為什麼江湖中沒有半點風聲?我白帝教行走江湖這麼多年會連你們當年何時成的親都不清楚嗎?”
“是在洛陽。”戰天下沉聲道,“當年我們洛陽相見便已私定終身,曉靜善解人意,因為知道自己是風塵女子,而那時我在武林盟的地位還不穩,便主動提出來請一個見證人來見證我們的婚禮。而我請的見證人就是你父親孟廣陵。”
孟三千一愣,“不可能!”
戰天下看了花梅令一眼緩緩開口,“曉靜隨我回到碧柳山莊後過的並不如意,莊中自然有人瞧不上他,我在江湖樹敵有多一時忙的根本無暇顧及她。最後她終於受不得別人的白眼跟我提出要回洛陽,我見她心意已決,而碧柳山莊又實在不是個適合他生活的地方便同意了。為了不引人注目我故意沒有給她任何侍衛,而是派了我貼身弟子應颯沿途暗中保護。”
戰天下說到這,應颯從人群中喊了一聲,“的確如此,當年莊中很多人對師娘不滿,那時師傅還年輕,對莊中人事運用的並不是得心應手,師娘決定離開後師傅便派我暗中保護。”
孟三千不願相信,“那為什麼還會遇到馬賊?”
還未等戰天下說話,應颯便先冷哼一聲,“那就要去問你父親了,為什麼安排了這麼一出英雄救美來奪得師娘的歡心!”
“什……什麼?”
戰天下瞪了應颯一眼轉頭又看向孟三千,“我與你父親曾是八拜之交,可以說在我早年行走江湖時隻有你父親這一個知心朋友,所以連成親也隻請了他一個人,但他卻不小心愛上了曉靜。
你父親本是一個很仗義的謙謙君子,但他偏偏就在曉靜這件事上執迷不悟了。我聽聞曉靜路遇馬賊被你父親救下很是感激,但當時你父親對我說曉靜並不願意見我,不如給她一些時間。我信以為真便回到了碧柳山莊,可不曾想過這時間一給就是一年半,久到我終於忍受不住去見她時已經有了你的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