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果然護著他。”浮堯說,他的眼中仿佛有一片漆黑的海,讓花梅令深深地溺入其中。
“不是那樣的,浮堯!你把藥吃了,從今以後我們隱居山林,我保護你好不好?”
“這才是我最不想看到的。”浮堯說。
被花梅令保護,成為他的累贅,這踐踏了他身為男人所有的自尊。尤其是在他明知道東陽白鳳如此優秀的情況下,東陽白鳳是受人敬仰的劍神,而他是背棄師門的叛徒,最後讓他連武功都失去了,他自己都會瞧不起自己,又怎麼能讓花梅令委曲求全的跟他在一起?
他的生命已然快到了盡頭,他沒法保護花梅令一生,但至少可以在最後撇開和他的關係。拿到解藥,他至少還能帶著他想要的自由和輝煌死去。
人固有一死,但也有連死都無法放棄的東西存在。
浮堯不再說話,抬腳便朝門外走去。昏暗的燭光打在他的後背上,就像落盡的夕陽。
“站住!”花梅令叫了一聲,浮堯停下來。
浮堯聽見身後一陣倉促的腳步聲,甚至因為太著急而撞倒了椅子,然後便看見那張怎麼看也看不夠的臉出現在他的麵前。
浮堯撇過頭,有些不敢去看。總是要分開的,看多了反而更傷痛。反正無論多看一眼還是少看一眼,他都能永遠將花梅令的模樣印在心中。但對於花梅令來說,多看了這麼一眼,會不會就會多記得他一陣,哪怕隻是一瞬間也好,他也希望花梅令的心中想著自己。
但很快他便感覺胸前一沉,一顆小腦袋埋在了他的脖頸間。環在腰間的雙臂就像燒紅的鐵鏈,灼熱著他的每寸皮膚。那麼熟悉而又懷念的感覺,他甚至恨不得將這個人揉進自己的身體裏。思念的情感隔著胸膛,明明貼的如此近卻根本得不到滿足。
花梅令抱著他把頭埋在他的胸前,聲音低低的,“要是死了,這樣的感覺就再也沒有了。”
浮堯的身體僵硬了,他低頭,看見花梅令一席柔順的長發,忽然便想起了出洞的那天第一次看見他的場景。
當時,花梅令手中端著那碗五倒還魂水遞到他麵前,琥珀般的眼睛盈盈光彩,綻開的笑容便像冬日蒙蒙的陽光,溫暖又不刺眼。
他說:“神刃,請。”
那樣的邀請,就算前方是刀山火海也根本無法拒絕。花梅令就是一條毒蛇,沾上了便放不開。
他最不想傷花梅令的心,但他卻不知道如何才能在保住他那顆心的同時還能保住他的命。而花梅令想的,卻也是同樣一件事。
要是死了,這樣的感覺就再也沒有了。
這一瞬間,浮堯忽然希望能就這樣抱著他一隻活下去,這樣的感覺哪怕隻是想一想都覺得幸福到觸碰了自己不該觸碰的領域。
喉結上下動了動,浮堯終歸還是推開雜念開口道,“這樣的感覺我會永遠記在心裏。”
浮堯說著分開花梅令的手,再沒低頭看他一眼抬腳便邁出了門檻。花梅令呆呆地站在那裏,直到晚風吹涼了他的後背,他才踉蹌著坐到椅子上。
他就這麼坐了一宿,直到天蒙蒙泛白。
“黑煞。”
一個黑影緊接著跪在了他的腳邊。
“去跟著他。如果他去了北島孤城,你便不要露麵。如果他去了碧柳山莊,你一定要阻止他!”
“是!”
窗外漸漸亮了起來,花梅令悠悠地抬起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他很清楚東陽白鳳就在碧柳山莊,但浮堯並不知道。如果他選擇了去碧柳山莊,就證明他想先殺戰天下。
那未免太讓我失望了。
花梅令看著窗外落盡枯葉的樹枝,心神不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