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明是在心裏這麼發誓的,可是……
“對不起,對不起……”浮堯低聲地念叨著,他紅著眼眶伸出手隔空勾勒著花梅令的輪廓,“別哭了,替我活下去吧!我會一直愛著你,等著你,即便百年之後……”
苦海禪師看著他慢慢地歎了一口氣,“安心吧,戰盟主答應你,隻要你願意回山洞中便撤回追殺令,至於花莊主,他自然會保護周全的。”
浮堯點頭,這已經是他最後的辦法了。黑煞和白撫已經不在花梅令的身旁了,而花梅令又樹敵無數,早晚會落得被人追殺的下場。亡命天涯的滋味他體會過,已經沒必要讓花梅令再體會一次了。那麼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尋求戰天下的幫助。
戰天下是花梅令的父親,他自然放心,而戰天下的條件也很簡單——這場鬧劇該收尾了。
浮堯正打算離去,山下的花梅令忽然動了起來。他站起身踉蹌著走到了武林盟這邊,一路走到了東陽白鳳的麵前。
他這一轉身孟三千忽然注意到他手中的匕首,頓時瞪大眼睛喊道,“這匕首你從哪裏得來的?!那是我娘送給我爹的信物!”
花梅令卻不言,他從懷中拿出一張紙遞給東陽白鳳,東陽白鳳從沒見過花梅令如此失神的模樣,他拿過那紙一看,隻見上麵寫著“九色琉璃珠,遇血即溶”幾個字,頓時心中百轉千回。
孟三千見沒人理他便又叫道,“我在問你話!你從哪裏得來的?!”
戰天下皺起眉,“夠了!那是我送給曉靜的。”
“無論是誰送給誰的,告訴我為什麼它會在這!”
他們吵著卻都沒有發現花梅令已經踉蹌著走到了懸崖邊,他佝僂著背,站在了最後一個血印上,東陽白鳳忽然驚叫一聲,“花梅令!”
戰天下這才反應過來,他連忙上前一步,花梅令卻忽然轉過身喊道,“別過來!”
腳步硬生生地頓住了,少林方丈也看出了端倪勸阻道,“花莊主,人固有一死,你不要想不開啊!”
但與他相比戰天下明顯焦急得多,他高聲喊道,“別站在那裏!你回來!”
花梅令垂下眼瞼搖了搖頭,半響才一字一頓道,“生無可戀。”
四個字,字字如重錘一般敲進人的心坎裏,連峨眉師太都動了惻隱之心。
“回來!”戰天下又喊,可花梅令還是搖頭,他又向後退了一步,頓時有幾顆碎石子掉下了山崖。
戰天下直覺得氣血翻湧,連身體都在發抖,看著早就雙目失去焦距的花梅令他忽然高呼一聲,“逆子!你給我回來!”
這一聲下去孟三千安靜了,武林盟的人也安靜了,似乎整個金陵山都安靜了。
花梅令好像忽然被震醒了一般轉過頭看著戰天下,漫天的飛雪花白了他的胡子,那張臉上再沒了年幼時的嚴厲不知何時掛上了那麼多道深深淺淺的皺紋。
花梅令忽而就跪下了,筆直地朝戰天下跪了下去,啞著嗓子喊了一聲,“爹……”
碧柳山莊的人連忙趁機衝上去將他拖離了懸崖邊,戰天下這才舒了一口氣閉上了眼。
二十六年了,不知從何時開始,他便等著盼著這一聲“爹”直到今日。戰天下睜開眼,眼眶中閃爍著晶瑩的液體,他看著跪在遠處的花梅令,忽然想起了小時候的他,眉清目秀,愛笑,愛玩,愛鬧,偏偏被他逼成了這副樣子。
何苦呢?他抬頭看向金陵山頂的人影,到最後最愛他的人還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