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習武(1 / 2)

那怪人嗬嗬一笑,喉音嘶啞幹澀,沒有了回音,卻絲毫不減陰森之氣,活像是兩排白骨摩擦出的聲響。然而隨著他這笑聲緊跟著便是一聲長嘯,整座山洞都被震得地動山搖。兩旁山壁上熄滅的火把也自行亮了起來,照亮了這使劍怪人那張猙獰恐怖的麵容。

猙獰的不僅是那人臉上表情。這人麵色極為蒼白,但五官猶有昔年豐神俊朗的影子。左臉從眉峰至顴骨一條狹長的疤痕,非刀劍所傷,倒屈曲猙獰得很,生生將一張尚算不錯的相貌給毀了。

這人因著臉上有傷,神情又透著癲狂,竟看不出年紀。他一雙手枯瘦得皮包骨頭,骨節十分粗大,可見內力深厚,頗有幾分底蘊。

他放下劍,慢慢走近,步履蹣跚仿佛老人,而目光銳利又如鷹隼。魏溪身上的傷口仍在滴血,此時神智卻格外清明。他手腕慢慢轉動,已暗自蓄力,隻等那人走近,便奮力一擊。

孰料此人神情乖僻,江湖經驗卻很老道,最後一步不朝前走,卻向斜裏踏來,忽地調轉自己劍柄在魏溪腕上一敲,竟震得魏溪虎口發麻,長劍脫手!

“晉之,你是為師□□出來的,我還不明白你麼?”那人不稀罕地上的玄冰,伸腳將其踢開,冷哼道,“這些小把戲,你還是少在為師麵前賣弄了。不然……可休怪為師翻臉無情!”

魏溪聽清他話中意思,卻比被人奪劍更加吃驚,站在當地上上下下地打量麵前人的相貌,也沒有再尋其他的空隙逃跑。

蔣岱卸去他佩劍之後便不如方才那般針鋒相對,見他乖乖站立在遠處,也不再口出惡言,真個如同一位久別重逢的長輩般,拍打著魏溪的麵頰、四肢,仔仔細細一通端詳。

魏溪卻猛地繃直了背脊,因為蔣岱用來他拍打他的不是手,而是手中佩劍。要是被他發現認錯了人,下一刻刀鋒怕不就要抹上脖子,抬手將他除之而後快。

魏溪緊張得幾乎窒息,身體繃得如根旗杆一般,大氣也不敢稍喘。何為刀殂何為魚肉,這下他總算真正明白。

“哎,真是山中不知歲月長,當年你才這麼點大,一轉眼,竟也、竟也……”孰料那蔣岱好一番打量之後,竟沒有瞧出什麼異樣。

魏溪滿心忐忑地等了半天,這才悄無聲息地暗舒了口氣。

蔣岱說話雖然口齒清晰,然而一言一行無一不透著詭異,可見神智並不清明。但他腦筋混沌,對於劍法卻極其敏感。以至於在顛三倒四之中,獨獨對煙霞劍法記憶猶新,一看見魏溪手中劍法,便聯想起當年的高徒,並且十分肯定、深信不疑。

其實蘇晉之與他師徒緣淺,二人相處的時間滿打滿算也不過三年。但蔣岱所授的觀霞劍法頗多自創,世間僅有,是以造成如此誤會,也並非毫無根由。

魏溪心中突突狂跳,眼見近在咫尺之處的蔣岱正滿心期待地望著自己,心中如亂麻一團,毫無頭緒,惶急之中隻好去想若是換了師兄在此地會做如何應對。

這一聯想卻是令他不由苦笑:師兄本就是眼前人的徒弟,與自己身份不同,又何須操心什麼應對。

如此一想,魏溪忽然心中豁然,望著眼前那陌生的臉,噗通一聲跪倒:“師父,方才失禮,弟子知錯。”

蔣岱一怔,似是沒有想到青年會如此誠懇,原本銳利狠辣的眼瞳裏竟不意流露出一絲欣慰,微微點頭道:“總算你還有幾分良心!”

這陰寒潮濕的山洞一下變成了至親重逢的所在,真是說不出的古怪。幸而蔣岱錯認魏溪,憑的全是他一手劍法,此刻見他認錯,便再不懷疑,足尖一點,將丟在地下的玄冰劍挑起拾在手中。

卸去的兵刃如此毫無防備地就還回了手中,魏溪不動聲色地接過佩劍提在手中,心中卻如戰鼓急擂,突突狂跳。

“跟我來。”蔣岱說罷,大大方方地轉過身去,將後背全然曝露給了魏溪。

此時若要突襲,恐怕就是二人實力再懸殊對方也無可抵擋,但魏溪看著麵前人的背影,終是沒有出手,停頓了兩步,終於還是安靜地跟了上去。

愈向前行,魏溪便愈是吃驚。這山洞內裏果然別有洞天,走得片刻,不但逐漸開闊,四周光線也益發明亮。行了約莫有裏半,蔣岱的步子在不遠處停下,魏溪急急趕上,順著亮光抬頭向上望,一時差點將下巴都驚掉。

那數十丈高處彼端的,赫然是個十丈見方的開口,而透入洞中的亮光不是別的,正是頭頂那一方藍天投下的晴好天光。光線透過層層疊疊的山石設下,宛如薄透的煙紗,從九天銀河直墜而下,瀑布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