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一生(2 / 2)

沈連風與他素未謀麵,隻當他是逍遙樓的爪牙,毫不留力一味劈砍,停下機關之後,仍是不減攻勢,似要對其趕盡殺絕。

“刀下留人!”魏溪見他殺性已起,連忙舉劍格在沈連風樸刀之下,擋住他致命的一擊。

“廢物一個,留有何用!”這話音帶了空洞悠遠的回響,非是沈連風,也是非是魏溪,當然更不可能是不會說話的傅卿雲。

就在二人回頭之時,一道氣波已從二人頰邊掃過,蔣岱的身子微微一晃,一杆綴著灰羽的箭矢準確紮在他胸膛。

“師父!”魏溪向前撲去,已是太遲。

蔣岱的口中頓時充滿鮮血。他的身子軟倒下去,被魏溪接住。他的雙眼中滿是憤恨與不甘,卻因為生命的流逝而迅速渙散。

蔣岱很快便目不視物,倒下的同時他一把抓住魏溪的手,又開始胡言亂語:“晉之?晉、晉之?你可在麼?”

“我在。師父,我在。你要說什麼?”魏溪吸了吸鼻子,抓住他手。

然而蔣岱的嘴空張著,已再不能發出聲音。魏溪握著他的手搖了搖,驚覺人已死了,頓時悲上心頭,為他闔上了雙眼,將屍身緩緩放下。

不遠處,沈連風已與來人戰在了一起。魏溪回頭,見那來人非是孤身,而是有數人。除一人之外,均是灰衣玄甲,獨獨那領頭的,是白衣白衫束發打扮。

“方見離!”魏溪知道這人便是那大名鼎鼎的玉麵羅刹,稍一打量,發現這人長得果然與師兄有幾分肖似。隻是他手提玄劍滿臉譏誚的表情,讓人看了便心生嫌惡。

魏溪不敢耽擱,起身一躍加入戰團。那方見離一見到魏溪入陣,幾乎是立刻撇下餘人,專程迎向他來,嘴上一麵叫囂不停:“小子,快將手上兵刃拿來,勉強饒你不死。否則不消片刻,灰羽軍定會將你碾成碎片,灰飛煙滅!”

關於玄冰與赤焰,魏溪已聽師兄解說過一番,但在他心底裏,卻還有一層感覺,隱隱覺得對方似未盡言,好像還有什麼被師兄刻意藏了起來。比如師兄與那逍遙樓樓主的關係,在他所說之外,應當還有什麼魏溪所不知道的淵源存在。

他愈是害怕有什麼秘密尚未揭穿,便愈是堅定地維護著自己的立場,麵對方見離的要挾絲毫不讓:“玄冰劍本來就是我們的,憑什麼交給你!”

“嗬嗬,玄冰赤焰本是一對,他人走了,憑什麼還留著劍?小子,你如此袒護自家師兄,可要小心一片癡心給別人做了嫁衣裳!你知不知道,他留著這柄劍,究竟是安的什麼心思?莫不是等著有朝一日,有人連人帶劍地,將他迎回什麼位置?”

魏溪心頭一顫:“你說的什麼?我聽不明白。”

方見離冷笑一聲,索性停了攻勢,仗劍在手,一麵走近魏溪一麵嘲笑似的打量他:“小子,你是真愚蠢還是假天真?玄冰赤焰,難道聽不出這兩把劍有什麼關係麼?”

魏溪咬牙:“什麼關係,不就是……一對雙劍?”

“劍為連理,人為比翼。若是靈犀不通,如何雙修,如何練成那絕世的神功?極陰之氣與極陽之氣融通交彙,須得裸裎相對超脫外物,晝夜不停連續運功七七四十九日。其間呼吸相通,手足相抵,到最後心意貫通,水乳交融。你說,這兩把劍與尋常對劍有什麼不同?這兩個持劍人與尋常同修者有什麼不同?”

方見離為了這玄冰劍遍訪天下,早已把玄冰赤焰雙修之道摸得透徹,這一番話也是說一氣嗬成,咄咄逼人。

他所說的每一字每一句都並沒有太出乎魏溪的意料。可偏偏就是這樣意料之中的事實,恰恰是他猜到都不願意承認的可能。師兄與那洛風磊之間的情誼,或許不止惺惺相惜這麼簡單。這個再簡單不過的事實,卻讓魏溪連想起來都感覺有些顫抖。

他們之間究竟發生過什麼?

他們之間的一切有多深刻?

所有的一切,魏溪都一無所知。

他無知、無措、無能為力,因為這些發生在他們相遇之前,他來不及參與,也沒辦法體驗。洛風磊帶給師兄這麼大的失望,是否因為他曾經帶給他更大的希望?那時他們一起憧憬的未來,當然沒有自己存在。而如今自己知道了,有要如何抵擋他們兩個沉重的過往?

魏溪忽然覺得,他所認識的那個師兄,漸漸地變得複雜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