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3 / 3)

掙紮著進洗手間,洗了把臉,整理了下頭發,看看表已經是1點多,再過一會兒JJ就該打烊了,張野發呆似地望著鏡子裏的自己,突然間想起了些什麼,借口買包煙,轉身出了包間。

下到大廳,他開始在舞池裏逡巡著,搜尋那個背影。這些年流行ktv,再加上mix、banana等工體係夜店的異軍突起,JJ的生意已經大不如前,隻有他們這些“懷舊的老人”還照常光顧,除此以外就是些北京本地的小崽兒,外地白領和老外基本上不來這兒。這會兒是淩晨1點半,舞池裏的人已經可以用稀稀拉拉來形容,但他溜達了一圈卻沒發現要找的人。

正打算轉身上樓,突然身後稍遠處傳來一聲沉悶的玻璃碎裂聲,這種聲音張野再熟悉不過了,那是酒瓶和頭骨發生強烈撞擊後的破碎聲,而且,從音色和音調判斷,應該是芝華士一類的洋酒瓶,而不是常用的啤酒瓶。緊接著,一陣乒哩乓啷的玻璃和桌椅碰撞聲,然後是嘈雜的喧嘩聲、叫罵聲和女人的尖叫聲。

他轉過頭,一個穿淺色夾克的年輕人已經坐倒在舞池邊的大理石台階上,雙手捂著頭,昏暗的追光燈下,黑色的液體從他雙手的指縫間往外不停地淌出,麵目已經辨認不出,胸前淺色的夾克和襯衣被鮮血沾染得格外紮眼。年輕人身邊,一個苗條的女孩正扶著他掏紙巾擦血,正是他要找的那個小太妹。

“小丫挺的找cei呢?瞅你丫那操性,跟爺搶妞兒,也不打聽清楚這片兒誰罩著!”一個左耳戴著耳環,朋克打扮的光頭仔指著淺夾克叫罵著,右手還拎著半個“黑方”酒瓶,旁邊還站著四五個嘍羅模樣的小混混。

張野定神看了看,這人自己還認識,叫王耀,外號叫腰子(據說是因為有點豬腰子臉),跟自己差不多是一發的,德外一帶的頑主,打中學那會兒就跟他和小七這撥人結了梁子,茬架沒少茬,他肩上的疤就是小七的傑作。直到幾年前,張野和小七把他堵在一家台球廳的廁所裏,下了點重手,他才收斂了些,這兩年見著張野他們也一般繞道走,所以很少有機會遇上。

“喲,我以為誰呢?這不是腰子嘛?這麼久嘛去了?還以為你犯事上外地逃難去了呢。怎麼對幾個小孩下這麼重的手啊?”

“是張野啊?怎麼著?這兒也有你的事?沒事別跟著摻合啊。”

“我們姐們兒的朋友,給個麵兒吧。”

“誰是你姐們兒?”

“她,”張野斜著眼,指了指淺夾克旁邊的小太妹。

“她?她是誰啊,姓什麼叫什麼三圍多少?住哪條胡同多少號啊?”王耀陰陽怪氣地,引來旁邊幾個小弟一陣哄笑。

“廢他媽什麼話?給句痛快話,這麵兒你給是不給?”

聽了這話,王耀的臉頓時一陣青一陣紫的,要說對張野他還真是有點怵,前些年的舊傷還跟身上橫七豎八地擺著,碰上陰雨天偶爾還會隱隱地疼;但是要退讓吧也說不過去,手下這幾個小弟以後沒法帶了,他這兩年在德外順風順水,不少迪廳酒吧都找他拿藥,服裝生意也做得不錯,一些老炮都挺給麵兒,今天要是慫了,以後出門就甭帶臉了。

想到這兒,他把心一橫:“給他媽你大爺”,右手半個“黑方”就脫手奔了張野腦門,然後給小弟們使個眼色,“上,弄死丫的”。

張野出了名的能打他是清楚的,那年在西四,他們十多個人把他堵在一胡同裏,都愣是讓他給顛了,這會兒就他一個人,看起來似乎剛打過粉,雖然不知道附近還有沒有幫手,但先下手為強肯定沒錯,而且下手得快得狠。

張野沒想到對方這麼快就談崩了動手,不過還是本能地避過了那半個“黑方”,在包房裏折騰了半天,昨兒也沒好好休息,他的反應和體力都比平常差了不少,就沒能避過緊接著腰側踹過來的一腳,好在這腳並不太重。

雙方的廝打驚動了樓上下的保安和服務生,但他們也隻好在旁邊幹看著——動手的雙方他們中的大部分人都挺熟,幫哪邊都不合適,勸架嘛,這兩人也都不是服勸的主兒。癩子趕緊上到二樓給小七他們報了個信兒,小七他們幾個衝到樓下,剛要動手,幾個警察已經把大廳給包圍了,茬架的雙方也都住了手,雙手抱頭蹲在了地上。

張野左臉劃破了皮,但不重,嘴角淌著血,眼角和顴骨一片烏青,左手和左邊腰側也都掛了點兒彩,王耀那邊,他本人被開了瓢,手下一個哥們兒手脫了臼,另有兩人輕傷。

小七這邊還沒來得及上去套磁,幾個片兒警就把張野等人一股腦兒押上了巡邏車,小太妹和那個“淺夾克”也一起跟著去了錄口供。

“大爺的,這警察也他媽來得太快了吧?誰報的警?”小七吐著口水罵道。

“可不嗎?這兩輛警車剛才正好停在隔壁餐館吃飯呢”,癩子也一臉的無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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