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後。
錢解放家。
相對於原先的熱鬧,此刻門前有點寂寥,大婚那晚上放著煙花炮竹,紅色的碎屑在積雪地上四處散落,木屋窗子上貼著的紅色喜字,歪歪斜斜,搖搖晃晃著,像是要掉下來。
就像,錢解放這場婚姻一般,在暴風雪中飄搖。
此刻,屋子裏傳來女人嗚嗚咽的哭聲。
新房的火炕上,錢解放仰麵朝天,直挺挺躺著,腦袋包著白色的紗布,滿臉蒼白沒有血色,身上還蓋著一床厚厚的大紅色喜被。
仔細看,錢解放的眼睛,是睜著的!
雖然睜著,但是給人感覺很怪異,像是一具沒有知覺的屍體,雙目空洞,沒有半點神采!
但他起伏的胸口,以及鼻子裏噴出的熱氣,和沉重的呼吸聲,又在表明……他還活著,他不是一具屍體!
“解放!”
“解放!你看看我啊,你看看我……”
“好端端地,咋成這樣了呢……”
火坑一角,一個皮膚雪白,容貌絕美的女子,失聲慟哭,哭聲十分淒慘,讓人聽了十分動容,不忍心!
這貌美女人,正是錢解放新過門的媳婦——白雪!
白雪哭著梨花帶雨,頭發淩亂,插在頭發裏的大紅花還沒摘下,身上的花棉襖皺巴巴的,她相貌有些許憔悴,蒼白。
這幾天,她都在縣裏的醫院,陪著錢解放。
對於愛人的呼喊,躺在火坑上的錢解放,像是失去了靈魂一般,他就那麼直挺挺地躺著,沒有一點兒反應。
現在的錢解放,是個活死人。
準確來說,是“植物人”。
“白雪,你別哭了,解放他……他這是咋了?不小心摔了一下,咋……咋就變成這樣了?”
狩獵隊的大隊長,看著炕上腦袋包紮著白繃帶的錢解放,一臉痛心地問道。
一個禮拜前,錢解放還有說有笑地和他喝酒聊天打屁,那晚摔了一跤,咋就變成這樣了呢?
大隊長很痛心!很不解!很難受!
“聽醫生說,妹夫他是摔壞了腦子,引起大腦皮層創傷,成了植物人。”一旁,陳澤同情地看了一眼白雪,解釋道。
現在錢解放這屋裏,除了炕上的植物人錢解放,還有六個人。
白家姐妹花,丈母娘,村長,大隊長,以及陳澤。
“植物人?陳澤同誌,你文化水平高,又是知青,你解釋解釋,咋個叫‘植物人’?”村長“啪嗒啪嗒”抽了一口旱煙,他表情凝重地瞥了一眼炕上的錢解放,疑惑問道。
村長一問完,屋裏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朝著陳澤望來,等著聽他解釋。
“‘植物人’就是……死不了,還有一口氣,但也隻有一口氣了,其他什麼都做不了。”陳澤解釋,他盡量說著很直白。
隨即,陳澤看了一眼白雪,長長歎了一口氣。
錢解放和白雪結婚那晚,外麵下大雪,錢解放尿急,去茅坑解手,大雪天路滑,再加上路上又暗,錢解放腳滑,一不小心摔了一下。
摔了一下也就罷了,好巧不巧,那地兒有個尖尖的石頭,錢解放這一摔,“砰”的一聲,後腦勺直接砸在了這又尖又硬的石頭上,錢解放當場口吐白沫,四肢僵硬抽搐,就跟犯了羊癲瘋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