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紛飛,漢口的漢正街上冷冷清清。
這天是一九三九年一月二十七日,農曆的臘八節。
坐在可以旋轉的皮椅上,尤東又把穿著馬靴的雙腿翹在了辦公桌。日本人已經接管了武漢三鎮,漢口警察局的偵緝隊還是尤東說了算。
武漢淪陷,日軍司令岡村寧次指使特務部長在漢口難民區成立武漢各界聯合會,讓日本住友銀行的經理熙任會長。不到一個月,又在漢口商業銀行的大廈裏成立了武漢維持會,讓漢口的清幫頭目計國楨拉了一幫人,替日軍服務。
“篤!篤!篤!”
女秘書柳曉葦在外麵叩了三下門,就用左手托著一個木茶盤走了進來。
尤東微微一笑:“你給我泡了一壺四川炒青?”
“這都能聞出來?”
兩個月前,妖嬈的柳曉葦還是前警察局長的姘頭,也是局裏的花瓶。國軍敗退,各級官員都跑了,整個警察局就隻有尤東和他的十幾個弟兄。徐娘半老的柳曉葦沒有走,就抱住了尤東的大腿。
“周喬的檔案找到了嗎?”
“找到了,半年前就判了死刑,忘了執行!”
柳曉葦給尤東衝了一杯散發著茉莉花香的熱茶,轉身就從文件櫃裏抽出一袋檔案。
尤東打開檔案袋翻了翻,指著首頁上的頭像問:“她就是周喬?”
“你認識?”
“有一點麵熟,記不起來了!她人呢?”
柳曉葦坐到了皮椅的扶手上,漫不經心地說:“兩個月前,監獄暴動,能跑的人都跑了。這個周喬應該是跑了,誰知道呢?”
尤東摟住了柳曉葦的腰,聞到了一股不算太濃的法國香水味。尤東的手探了探,嘴上卻說:“怪不得有些眼熟,這人不就是我抓的嗎?當時,這個周喬打扮成了一個賣花姑娘,有些小機靈!”
柳曉葦笑著問:“你打了她?”
“忘了!我一般不會去管這種小事。”
電話鈴響了,柳曉葦站到地上,用手撩了撩耳邊的細發。
“尤隊,今晚的臘八節有什麼安排?”
電話裏的聲音很清脆,頓時讓柳曉葦警覺了起來!
“花橋太君,我隨時聽候調譴。”
電話裏響起了一串銀鈴般的笑聲,過了一會兒才說道:“那好!立即到得月樓,我找你有事!”
得月樓是漢口最豪華的餐館,樓下大廳能坐二十多桌,樓上有八個裝修精致的小包間。
“遵命!”
尤東放下電話筒,就在柳曉葦的腰後揪了一把:“別撅小嘴,現在是太君說了算!”
柳曉葦一屁股坐到了沙發上:“我撅嘴關太君什麼事?”
尤東拉開抽屜,取出一把精致的左輪槍,在手上顛了一顛:“我讓兄弟們走了,你就在這裏等我回來。”
說完,龍東走到衣架前取下自己的羊皮大衣,急匆匆地出了警察局。
街頭上有一隊日本的巡邏兵,身姿筆挺。皮靴踩在潔白的雪地上,咯吱咯吱地響。
“站住!”
有兩個便衣特務在追人,從小巷裏衝了出來。尤東看到一個人影在自己的身後閃進了警察局,又聽到另外的方向有兩聲尖厲的槍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