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檔:“很好,看來我不用囑咐什麼了。開始嗎?”
我:“我去準備一下,幫我架攝像機。”
僧人平靜地看著我:“我能記得自己在催眠時所說的嗎?”
我從上衣口袋裏抽出筆,捏在手裏:“可以,如果有需要,催眠即將結束的時候我會給你暗示,你都會記得。如果有短暫記憶混亂的情況也沒關係,有攝像機。”我指了指身後的攝像機。
僧人深吸了一口氣:“好吧……你剛才說的我記住了:不是打坐,不要集中意識,放鬆。開始吧。”
我點了點頭:“是的,就是那樣……就像你說的……放鬆……慢慢地平緩你的呼吸……很好……我會帶你回到你想去的那個夢裏……”
僧人的身體開始向後靠去。
我:“你感到雙肩很沉重……想象一下……你身處在一條黑暗的隧道中……在前麵很遠的地方,就是隧道的盡頭……”
僧人開始放鬆了某種警覺,正在慢慢進入狀態。
我小心而謹慎地避開刺激他的詞句,足足花了好幾分鍾才讓他的頭歪靠在沙發背上。
“……你就快走到隧道的盡頭了……”
他的呼吸沉緩而粗重。
“3……”
“2……”
“1……”
“告訴我,那是一個什麼樣的夢?”
搭檔似笑非笑地坐在僧人斜後方不遠的椅子上。
僧人:“光……是光……”
我:“什麼樣的光?”
僧人:“……神聖……永恒……慈悲……”
我:“那光之中有什麼?”
僧人:“……這裏……這裏是聖地嗎?到處……七彩的……光。”
我:“嗯,你在聖地。還有呢?”
僧人的臉上帶著一種向往及虔誠的神態:“那……是蓮花……我佛……慈悲……”
我:“蓮花寶座上是佛祖嗎?”
僧人:“我……看不到……光芒……看不清……”
我耐心地等了一會兒:“現在呢?能看到嗎?”
僧人:“看……看到了……是……千手觀音……”
我:“很高大嗎?”
僧人:“是的……”
我:“然後發生了什麼?”
僧人:“有……聲音?”他似乎不能確定。
我:“什麼聲音?”
僧人:“……有人在喊……”
我:“你能聽清在喊什麼嗎?”
僧人不安地扭動了一下身體:“……殺……”
我和搭檔都愣住了,飛快地交換了一下眼神後,我繼續問下去:“是有人在喊‘殺’嗎?”
僧人:“……是……的。”
我:“‘殺人’的‘殺’?”
僧人:“‘殺人’的……‘殺’……”
我:“是什麼人在喊?你看得到嗎?”
僧人:“我……看不到,隻有……隻有聲音……”
我:“那你……”
僧人突然打斷我:“觀音……千手觀音……變了!”
我:“變了?變成什麼了?”
僧人:“臉,那些臉,都變了!”
我:“變成了什麼?”
僧人:“別的……別的……”
我:“看上去是什麼樣子的臉?”
僧人:“猶如地獄的魔鬼。”
我:“然後呢?”
僧人:“……從寶座上下來……我……我……”
我:“觀音是衝著你來的嗎?”
僧人:“是的。”此時,他抓緊沙發的麵料,並且看上去開始出汗。
我:“千手觀音在追殺你嗎?”
僧人:“是的……追我……殺我……”
我:“你在逃跑?”
僧人:“在跑……可是,很疼……”
我:“什麼很疼?你的身體很疼?”
僧人此時已經大汗淋漓:“是的……”
我:“為什麼?”
僧人:“草……都變成了刀刃……血……好多血……”
我覺得如果這樣持續下去的話,要不了多久他就會從催眠狀態中清醒過來。於是,我抬起頭望著搭檔,征詢他的意見看看是否提前結束催眠。
搭檔搖了搖頭。
我仔細考慮了一下,繼續問了下去:“你流了很多血,是嗎?”
僧人似乎並沒聽到我的問詢:“草,那些草、樹,都是刀刃!血……所有的……血海!刀刃!我跑不動了……就快追上了……救我!師兄救我!師父救我!佛祖救我!那張臉!不要殺我!”此時,他的身體已經緊張到了某種程度,僵硬地在沙發上揮動著四肢,仿佛隨時都能跳起來一樣。
我又看了一眼搭檔,他依舊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