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救命啊!他抓住我了!他抓住我了!”說著,她的雙手狂亂地在空中揮舞著,似乎在抵抗著一個我們看不到的生物。
搭檔站起身,伸出一根手指。
我衝上去,盡力按住她的雙臂,盡可能用鎮定的聲音飛快地結束催眠:“聽我說!聽我的指令!當我數到‘3’的時候,你就會醒來,這隻是一個夢!1!2!3!”
她睜開雙眼,但是依舊不停地揮動著手臂,聲嘶力竭地大喊著:“走開!走開!不要!放開我!”
有那麼足足一分鍾,我和搭檔幾乎是不停地提醒著她:“放心,不是夢,你已經醒來了,你已經醒來了,停下,放鬆!”
終於,她聽進去了,愣愣地看了看我們兩個,然後整個身體鬆弛了下來。
我:“放心,已經沒事兒了,那隻是夢。”說完,我抬頭示意搭檔可以鬆開她了。
中年女人喘息著慢慢放下雙手,呆呆地看著前方好一陣兒,然後無助地抬起頭:“我想喝水。”
我點點頭。
送走她後,我回到催眠室,搭檔此時正光腳盤坐在剛才她坐過的地方,手指交叉在一起,歪著頭。
我逐個拉開所有窗簾後,給自己接了一杯水:“剛剛差點兒中斷。”
搭檔:“嗯。”
我:“捕捉到什麼了嗎?”
從後麵看去,搭檔歪著頭的樣子像是一個孩子,同時還在嘀咕著:“我正在想……”
我:“多數噩夢足以秒殺所有恐怖片的編劇和導演。”
搭檔似乎沒在聽我說:“嗯……沒有頭,隻有一隻很大的眼睛……半張臉……這代表著什麼呢?”
我一聲不響地坐到催眠的位置,看了他一會兒:“要去書房嗎?”
搭檔回過神兒看了我一會兒:“不,就在這裏。我們來整理一下全部線索吧?”
我點點頭。
搭檔:“首先應該是地點,對吧?我想,她那一係列可怕的夢把場景設定在英國諾丁漢,是有原因的。”
我:“嗯,也許當時在諾丁漢的時候發生了什麼。”
搭檔:“街上那些人的長相也無疑有著特定含義。無頭的是第一種,有頭卻隻有一隻大眼睛的是第二種,第三種就是追她的那個‘半麵人’了。”
我:“剛剛沒太多機會問,我有點兒好奇,那個‘半麵人’到底是隻有上半張臉,下半張臉,還是隻有左右半張臉?”
搭檔想了想:“我推測她所說的‘半張臉’,應該是指隻有左或右半張臉。”
我:“理由?”
搭檔:“如果隻有上半張臉,通常會形容為‘沒有嘴’,對吧?如果隻有下半張臉,我們習慣用‘沒有眼睛’來形容,而不會說‘隻有半張臉’。”
我:“嗯,應該是你說的那樣……但即使這個能推測出來,看上去我們依舊沒什麼線索。因為重現她的夢後,她反複強調的隻是人物,並沒解釋過場景,也沒提過還有其他什麼元素。”
搭檔:“這個我也注意到了。”
我:“還有,她說自己在找什麼,也是個重要的線索——雖然我們現在還不清楚找的是什麼。是不是她曾經在諾丁漢丟過什麼東西?”
搭檔:“這個要問她本人,但我覺得應該是更抽象的……”
我:“你是說她隻是用‘找’來表達,而並非丟過東西?”
搭檔:“嗯,潛意識常用這種方式在夢裏進行某種特定的表達。”
我:“還發現更多嗎?”
搭檔:“還有一個我認為很重要的,而且跟催眠與否無關。”
我:“催眠與否無關?呃……那是什麼?”
搭檔:“似乎她有通訊設備依賴症?”
我:“嗯,的確有。”
搭檔:“假如綜合來看的話……這個我也說不好,隻是隱隱覺得有點兒什麼不對勁兒。”
我:“會不會真的像她先生說的那樣,是來自工作的壓力?你不覺得她很忙嗎?她甚至不願意在催眠期間關掉電話。”
搭檔:“嗯,這就是我覺得似乎有什麼不對勁兒的地方。讓我想想……依賴通信……忙碌的工作……噩夢……噩夢沒什麼奇怪的,但是經常都是同一類噩夢……所以,能確定那是某種壓力造成的……”
我:“嗯,原因不詳的壓力。”
搭檔皺了皺眉:“也許……那其實……”
我:“什麼?”
搭檔抬起頭:“我想……我知道了!”
我一聲不響地等待著。
搭檔皺著眉,看上去是在理清思路:“她表現出的壓力,其實是在轉移另一種壓力。”
我仔細想了一下這句話:“怎麼解釋?”
搭檔鬆開盤著的腿,穿上鞋站起身:“她所表現出來的忙碌和壓力,並不是真實的。”
我:“嗯?不會吧?我們都看到她很忙啊,剛來一會兒就接了兩個電話,進門的時候還在打電話。”
搭檔:“不不,仔細想想看,那並不是忙碌。”
我:“什麼意思?她是裝作接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