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煙花易冷(2 / 2)

喻書無法,隻是說:“那你好生坐著,我去放給你看。”

段斜然點點頭:“你把這幾個擺成個半圈,挨著點了,放起來才好看。”

喻書就照著他的話點了,煙花果然次第綻放開來很是漂亮。

段斜然朝喻書招手,示意他過來一並坐下來看,喻書依言坐了過去,段斜然就把腦袋順勢靠在了他肩膀上,大概是發燒的緣故,隻覺得臉熱得厲害,又仿佛置身於一個煙火的包圍圈,更是溫熱襲人,然而,心是涼的。

這節日很熱鬧,這煙花很漂亮,說起來也算滿意,甚至心滿意足,可是,心裏就是涼涼的,暖不起來。

這熱鬧來的太突兀太強烈,仿佛一個原本貧窮的人為了一場華而不實的狂歡耗盡了他最後的積蓄,熱鬧一過,剩下的也就隻是冷清。

段斜然應該還沒有這樣的覺悟,他隻是直覺般地不安,在這巨大的熱鬧的表麵下心裏麵空蕩蕩的,即使依靠在喻書的肩頭,心裏曾經那種被充溢的感覺卻不再有了,又回到了那些空虛飄渺人不知浮在哪裏的日子。

經過了那一些事情,縱使他不變,喻書卻再也不會是那心無雜念唯有一腔善意的一張白紙了。

段斜然仰起頭看看喻書,喻書隻是望著璀璨了又消逝了的煙花,表情有些木木的,倒也帶著點笑容,仿佛習慣性地在嘴角噙著那麼一點笑,然而,卻看不出是悲是喜。

段斜然看著喻書,心裏麵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滋味,他知道這個人活得並不容易,明明傻乎乎的,偏偏又惦念著些事情拿不起放不下,永遠都猶猶豫豫忐忐忑忑,接受和拒絕一樣為難不堪。

段斜然有時候也會懷疑自己怎麼會愛上這麼一個沒什麼出息的家夥,難道就為了那一場說起來其實滑稽的綁架?難道就為了那一串酸掉了他大牙的糖葫蘆?

煙花漸燼,段斜然撒了一場瘋,隻覺得頭腦昏沉的厲害,沒有力氣再想些沉重的東西,倦倦地靠在喻書肩膀上,慢慢合上了眼皮。

當日與喻書重逢,那感覺就像是枯木遇見了第二春,人生都看見了光影,想不到這世上還有一個人可以對他那麼好,想不到這世上還有那麼一段感情可以交付,驚喜之下什麼都卑微的不值一提,隻全身心地投入到一場自以為是的悲壯裏,總以為地老天荒也算不得什麼,何況不過是一生一世。

然而,還不及一春一秋,已經是寸步難行的光景,即便是這樣的日子,這樣的繁華,那底下的冷清也遮掩不住。

悲壯雖未必,悲哀卻是真真切切。

恍惚中身體被輕輕抱起,想那大概是喻書以為他睡著了抱他回家去了。

天寒地凍,煙花再盛也不過是一場虛榮的繁華,繁華落盡,竟是比先前還要冷些。

段斜然在這片沒有盡頭的寒冷中緊緊摟住了喻書的脖子,沉酣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