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碧梁恍恍惚惚睡了一夜,早上醒來的時候發現枕在葉子腿上,身上蓋著一件他的衣服,饒是這樣,還是覺得被露水濕透禁不住渾身發冷。
葉子的聲音在上方響起:“醒了?”
喬碧梁仰臉笑道:“你怎麼不睡?”
葉子道:“都睡過去來了野獸怎麼好?”
喬碧梁道:“這個時候哪裏會有野獸?再說,小時候都不怕,如今卻怕了?”
葉子不接他的話,隻催促道:“既然醒了,就快起來吧。”
喬碧梁道:“你這是急著回去見段小五呢?”
葉子隻顧把他扶起來,喬碧梁又道:“你一夜未歸他會管你不成?”
葉子道:“快點走吧,衣服都濕了,仔細又凍出病來。”
喬碧梁懶懶地起了身,忽道:“腿麻了,走不得路。”
葉子盯著他看了兩眼,他也毫不在意地回視過去,葉子瞪不過他隻好低下頭,卻默默地走回來把他背起來,一聲不吭地往回走。
喬碧梁趴在他肩膀上,忽然歎息道:“楊洛,你有多久沒背過我了?”
沒有收到回應,喬碧梁伸手擰了擰他耳朵,道:“你如今怎麼淨會裝聾作啞,段小五說你是個啞巴,你難不成真的成了啞巴?”
然而無論怎麼撩撥,葉子隻不再開口,喬碧梁也覺得無趣,隻老實地趴著不再亂動,許久,卻又低聲道:“我隻是想到我的楊洛這樣子背著某人,而那個某人卻不是我,就會覺得很難過。”
這是一路來講的最後一句話,然後就是沉默著走回了段府,剛到大門口,就見一個人正熱切地向這邊揮手,定睛一看,卻是段斜然。
段斜然看見葉子回來,興奮地喊道:“嘿,你去哪裏了!我等了你一晚上……”
然後就看見葉子背後探出喬碧梁的腦袋來,像是睡夢初醒般:“哦,到了麼?”
葉子放喬碧梁下來,並不理會段斜然,想直接走進去,可是段斜然卻擋在門口那,使他不看他都不成。
段斜然的臉色有點難看,他指著喬碧梁,似乎有些不知該說什麼,大概也知道此時應先說點客套話,可是仿佛不受控製般就要吐口而出:“你……你背他……”
喬碧梁此時也已經走了過來,看見段斜然堵在門口,就笑道:“我記得賢弟一向喜歡賴床的,怎麼今日倒起得這樣早?”
段斜然一跟喬碧梁說話,就有些心虛:“呃,我……我找不到葉子了……聽門房說他出門去了……就,就想在這裏等……”
喬碧梁道:“嗬,賢弟對區區一名下人倒是上心得緊啊,想必是段府的規矩大,下人是不得夜出的吧?”
段斜然道:“也……也不是,我就是……找不到葉子了……”
喬碧梁道:“這不是好好地回來了麼?賢弟難道還擔心這人半夜私逃了不成?”
段斜然急忙否認,窘迫之中倒也鼓起勇氣問道:“喬公子如何……如何與我的葉子在一起……呃,我是指,一起回來?”
喬碧梁道:“嗐,這說起來倒要叫賢弟笑話了,昨晚段伯伯的那個小情人回來了,哦,就是傳聞說是私生子的那個……”
段斜然道:“可是二哥哥?”
喬碧梁道:“嗬,原來你倒是認他的,那可就是他了,一看見我和段伯伯在一起,不知道就鬧起什麼脾氣來,段伯伯忙著去哄他,反倒讓我覺得不自在,於是就想出來走走,結果遇到了葉子,十分投緣,不免就多聊了幾句,竟然發現原來是故人!”
段斜然立即一呆:“唉?故人?”
喬碧梁笑道:“可不是,他原是我母親族裏的一個親戚,曾經寄住在我家裏的,我家變故之後便失去了聯絡,卻不想今日倒在段府遇見了。”
段斜然睜大眼睛顯然難以置信,他隻知道葉子倒是有個瞎子妹妹住在黎塘村那,怎麼忽地又冒出喬碧梁這麼一個有頭有臉的親戚了?而且,隻是親戚便也罷了,瞧方才喬碧梁依偎著葉子的神態姿勢甚至親密曖昧,頓時心裏不是個滋味。
因為覺得難以置信,不自覺地要向葉子去求證,葉子隻是冷著臉,卻沒有否認。
段斜然覺得喉嚨發幹,幹巴巴道:“可是……葉子明明是個啞巴,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