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卓兒一點都不冷。”小藥童將手搖得像撥浪鼓似的,“卓兒皮厚肉糙的,風吹在我身上,就像是水被棉花吸走了似的,一點都感覺不到。”
“可是一旦棉花被浸入了一大盆子中水裏時,便會被浸泡地散了架子,讓你戴著便戴著,免得今日受了涼,日後便要我自個兒背這藥箱子了。”盧逸初隻是把暖手筒塞進藥童的懷中,然後便加大了步子。
一臉稚氣的卓兒將狸子水滑的皮毛貼在自己被風吹掛地通紅的臉上,露出一個傻乎乎的笑容:“謝謝大人。”
“快些跟上,不然按你現在這個速度,太陽落了山,我們還在這內城中趕路。”盧逸初清淡的聲音從前頭飄來,卓兒一聽,立馬邁著兩條小短腿跑了起來,呼哧呼哧地跟在他家大人身後,藥箱子在背後一甩一甩的,樣子甚為滑稽,卻莫名的溫馨。
風吹得有些大了,卷落了卷萼兜蘭的花瓣,灑落在陰冷的土地上,做著最後一番掙紮,這……應該是要變天了吧?
謝皇後在來儀殿中隔著扶蘇的花木,長身而立,拿著一把金剪子,一下一下絞著蕉萼白寶珠多餘冗雜的枝葉,嘴角還噙著一絲笑意。
“皇後娘娘還真是有閑情逸致。”謝紫菲的前腳剛剛跨進內室中時,便看見了自家的姐姐正悠閑地對著一株蕉萼白寶珠修修剪剪,於是她便笑著對著謝皇後行了一個屈膝禮。
謝皇後將金剪子放在一個托盤之上,宮女福了福便雙手捧著托盤退到了一邊。
“左右不過無事,閑得發悶罷了,皇上已經很久沒有來來儀殿了,哪裏像妹妹,秋相整日都陪在你身邊。”謝皇後淨了手,取過一盞茶,吹了吹,便啜了一口。
謝紫菲此刻的眼圈卻是紅了,手指絞著絲帕,連自己最愛喝的珠蘭大方都沒有看上一眼。
“怎麼了,妹妹,這一副受了委屈的小媳婦樣子,莫不是和秋相慪氣了?”謝皇後拉著嫡親的妹妹坐在塌子上,拍了拍她的手背。
“姐姐,皇上那般寵著蕭家的狐狸精,你難道心中就一點都不怨懟?”謝紫菲尖利的聲音差點便割破了皇後的耳膜,而後者隻是笑笑:“紫菲,身為皇後,最不能要的便是妒忌,甚至在陛下寵幸別的妃子時,還要笑著說上幾句吉祥話,今日之話,本宮權當做沒有聽見,出了這扇門,那些再怎麼不甘心的事,都要爛在肚子裏,明白嗎?”
吐出最後一個字,謝皇後忽然變得異常嚴肅,手緊緊地攥著謝紫菲的腕子,嚇得她隻能點點頭。
謝皇後吐了一口氣:“紫菲,你都三十好幾的人了,怎麼總是像個沒有長大的孩子?想到什麼便說什麼,想到什麼便做什麼,有時候,本宮還真是慶幸你嫁入的是秋府,而不是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皇宮。”
“姐姐,你和哥哥這般厲害便好了。”謝紫菲在謝皇後的茶盞中添了一注熱水,笑盈盈地捧上,“放心吧,姐姐,我再怎麼口無遮攔,總還是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