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想起這件事就後怕,簡直不可能。如果命該哪個死的話,躲都躲不脫。當時,我們隊上吳小軍開玩笑說:‘田特捷,莫不是你的槍搞的喲。’我當時一愣:莫不是喲。心裏在想,是我這支槍搞的喲。我覺得不可能,這一切都像是在做夢。我當時想,早點兒把這個人抓到,免得加班加點的。確實,22、23、24日我一回家就睡覺。23、24日晚上,我還去打台球,上街去玩。從22日出事到25日,那幾天睡覺相當舒服,沒做什麼夢。我媳婦喊我起來吃飯,我就吃飯。我媳婦聽說縣長被殺,就問我,我說正在抓,還沒抓到。當時我還想開玩笑說是我殺的。我一點兒都沒有負罪的感覺。別人殺人都還有清醒的認識,而我卻沒有。如果我真的死了,就太可憐了。
“我現在回憶,(22日那天)我一起床——我確實是睡著了的,我一下從床上爬起來,把蒙麵用具拿起來就走了。我媳婦正在看電視,沒說一句話,我直接就走了。在路上,從我屋裏到他(蔡軍)屋裏,我腦殼就直杠杠的,像木頭人一樣就走到他那裏去了。最近一段時間,我一看到蔡軍,就想要剜他,無法忍受。(他)就像磁鐵一樣,白天晚上把我吸引過去了,走到他屋裏頭去。我覺得身上背了什麼東西,就感覺到要把什麼甩掉好輕鬆一些,鬥爭了兩三分鍾,感覺到快要窒息了,就敲門進去了。看到他這個人,我腦殼就不像我了,愣住了。蔡軍說了一句‘你幹什麼’,我當時愣了一下,進屋搞什麼呢?我就有了種很突兀的感覺,就準備退出去了。但是一看到他,又騎虎難下,我聽到他媳婦在裏頭叫。蔡軍又說:‘你幹什麼?’我想起了他的這句話和我曾經幾次夢見殺他時,他說的話一模一樣。語氣、口氣、聲音的大小一模一樣。蔡軍又來奪我的槍,我就把門一關,把他推到屋裏頭了,進到屋裏,我還推了他幾下。那一會兒,還稍微理智些,我想我怎麼跑到這兒來了。後來,就開槍,開槍之後就走了。出了政府大門後,覺得輕飄飄的,以前的負擔都沒有了。開了多少槍,我不曉得,後來聽別人說開了4槍。”
田特捷在接受審訊時,曾難以接受他由一名警察到一名階下囚的突變,也曾極力證明他是否還處於他的夢境中,於是,他突然從審訊椅上站起,一頭撞上牆壁。頓時,頭破血流。
預審人員以為他要自殺,隨後便限製他的四肢,以防他在監牢裏再出現此類行為。而田特捷的解釋是:我想用疼痛來檢驗一下,我是否還在夢中。
距案發兩個月後,記者到監牢裏采訪了田特捷。這時田特捷的四肢已經被限製在床上,他隻能由別人連床一起抬出監舍接受采訪。
他說:“兩個月來,這些事情天天在想。重現20年前的經曆到發生這件事情,我真的不相信這是我做的。我跟蔡軍沒一點仇,我也一直想這個問題。回想當時的情節跟我平時做夢是一樣的。真的不知道為什麼?所以,到現在我更加相信這是一個命運的問題。我20多年的性格,為人處事,從小受的教育,我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就像我撞頭一樣。我不相信。我平常做夢就是這樣,我醒時不知道是醒了還是在夢裏,要等好久才能緩過神來,從小,隨著年齡的增大,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到了這兒(監獄)以後夢卻少了。有時我搞不清夢中的我和現實中的我到底哪一個是真正的我。現在想一想也確實對不起他(蔡軍),他娃娃那麼小,女人也年輕,我好抱愧。我實際上並不認識他,隻是在夢裏同他打交道。我平時在夢中想到的其他事情都是非常有邏輯性的。夢見周圍的環境,對方的心情及我的心情和一些細節,都非常清晰,這種情況常讓我懷疑到底是不是夢。當兵的時候,這種夢就比較少,我這個人其實外表和內心一點兒都不一樣,我不曉得我這個人到底從哪兒來,到底何去何從。以前我感覺我這個人就像在空中,觸不到地,摸不到天。自從出了這件事,我才感覺一下子落到了地上。”
三、動機
對於巫山縣縣長被殺一案中的動機,田特捷交待的情況很難令人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