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著車鑰匙上了車,在街道上漫無目的地開著。
大約開了兩個多小時,他發現車後有騷動。一輛尼桑正在他身後橫衝直闖,引來路人的頻頻尖叫。
直到一顆子彈打在自己車屁股上,士涼才醒悟過來發生了什麼。
‘特麼誰要殺我?’
士涼勾起嘲諷的笑意,隨意地瞥了眼後視鏡。
鏡中,他看到了那個久違的身影。
射偏的子彈打在是朕身邊的電線杆上,他摘下耳機,回頭看身後的人仰馬翻。
敢情這位比士涼還心大。
士涼完全不自知,當他看見是朕的那一刻,已經本能地踩下了刹車。
“上車。”他說。
以士涼的車技和車的性能,甩開那輛尼桑是件非常輕鬆的事。
士涼慢悠悠地在紅燈處停下,有點興奮,“你還記不記得,上次被一東風重卡追,然後把你給撞死了。”
“別溜號行不行,忙著逃命呢...”
“你還有臉說我了,剛才是誰在副駕駛座上睡著了的!”
這是慶躍高中前的那個十字路口,那一瞬間,兩人像是回到了半年前。
是朕打了個哈欠,“本來也不關我事兒啊,被追殺的是你,你叫我上你的車幹什麼?”
“閉嘴,拉你給哥陪葬的懂不懂。”
綠燈亮了,士涼踩了油門打算左拐,結果就在這個時候,對麵躥出了那輛尼桑。
士涼看見了尼桑裏閃出的火光,他迅速向右,那個子彈恰好避過是朕,釘在了自己的左胸口上。
好在士涼及時用虛無的能力消減了子彈的速度,子彈嵌在肉裏,沒進去。
不過士涼那一刻還是害怕了的,因為他童年恐懼著那個大深坑,所以他一直對虛無的能力是抵觸的。這是士涼第一次使用虛無的能力,恐怕會失控。
事實也正是如此,當他抬起頭時,大家都消失了。
街道上的車輛消失了,路邊的人群消失了,教學樓裏的喧鬧消失了。世界被漂成黑白色,隻有那靜靜立在路口的紅綠燈是彩色的。
士涼的車孤單地橫在十字路口上,平添了整個畫麵的末日腔調。
‘都消失了,因為我,他們都消失了。’
士涼惶恐中抓住了一旁的人,太好了,是朕你在,太好了。
他求救般地看向是朕,卻發現是朕低著頭,安靜得可怕。
“是朕?”士涼聲音都顫抖了,“你沒事兒吧?”
就在這個時候,是朕突然壓過來。他單膝跪在士涼的座椅上,順勢掰動調整座椅的按鈕,當士涼緩過神來的時候,他整個人已經隨椅子向後滑去。
“你他媽幹什麼啊!滾下去!”士涼惱了,想把是朕推開。
但是他做不到,是朕滾燙的手緊緊攥著士涼的手腕,放佛能把他的皮膚灼傷。
“是朕?”士涼猛地抬眼,發現是朕麵色慘白,雙眼無神。
是朕的靈魂異常混亂,士涼放佛聽到了千百個人在驚叫。
恐懼感,壓迫感。
“是...是朕?”士涼張了張嘴,寒意蔓延至全身,“你醒醒啊,我...我害怕。”
是朕自然是聽不到身下人的話語和痛呼,他俯身含住了士涼左胸處的傷口,用唇舌粗魯地吮著,最後竟生生將那顆子彈咬了出來。
士涼看著是朕那呆滯的,沾著血水的臉龐,呼吸一滯。
是朕偏頭吐掉那顆子彈,一把按住士涼的頭,開始扯他的衣服。
士涼渾身一個機靈,“是朕我艸/你媽!給老子放開!”
他翻身要去開車門,卻又被是朕按住了。麵對這樣的是朕,他根本動彈不得。他甚至發狠地用虛無的能力,然而卻是無效的。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是朕你到底怎麼了?
那是一場在末日街頭上演的無聲電影,黑白的,沒有任何色彩。
血液的潤滑能力非常有限,撕裂是那天士涼唯一的感受。
除了撕裂了他的身體,他千瘡百孔的心,他難以負荷的神經,他的尊嚴,還撕裂了他曾對這段青澀/愛戀抱有的那份小心翼翼。
是朕的臉上沒有任何情緒,甚至他的眼睛裏也沒有溫度。
士涼無法麵對自己身上發生的一切,仰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他的嗓子已經啞了,一次一次的疼痛和那難以啟齒的酥麻無法放任自己入睡。
喉結一動,士涼偏過頭,看向車外。窗外的綠燈變成黃燈又變紅,士涼還記得這個地方被他們稱為原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