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族人在哪裏？” 歌聲中傳來質問。
畫麵開始在觀眾腦海中浮現。
那些被囚禁的人魚，那些被切除鰓部的同族，那些在實驗台上失去生命的幼崽......
一幕幕血腥場景如潮水般湧來。
這些畫麵並非虛構。
它們來自人魚族的集體記憶，來自每一個被囚禁者的血淚。
“看看你們的真麵目。” 洛伽的聲音在每個人耳邊響起。
觀眾們的表情開始扭曲。
他們想逃離，卻發現自己動彈不得。
那些平日裏道貌岸然的麵具被撕碎，露出下麵貪婪又醜陋的真容。
“多麼虛偽啊，” 洛伽輕聲說道，“白天是體麵的紳士淑女，夜晚卻在地下拍賣場獵殺我的族人。”
那些曾經對他獻殷勤的 “仰慕者” 此刻露出真實麵目。
他們中有的是地下拍賣場常客，有的是實驗室讚助人，更有的是臭名昭著的人魚獵人。
他們白天坐在觀眾席上，為他的歌聲鼓掌。
夜晚卻暗中買賣他的同族，像挑商品一樣討價還價。
水晶缸突然炸裂。
無數玻璃碎片飛濺。
而洛伽的身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更危險的存在。
他的眼睛在黑暗中發出幽光，聲音在劇院回蕩：“今晚，就讓我們玩個遊戲吧。”
尖叫聲四起。
那些平日裏趾高氣揚的 “貴客” 們此刻像被踩到尾巴的老鼠，四處逃竄。
可劇院的大門早已封死，他們成了籠中困獸。
克勞斯站在包廂裏，看著這一切，臉色鐵青。
他精心布置的拍賣會變成了一場獵殺遊戲，獵手與獵物的角色徹底顛倒。
“七年了，” 洛伽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你以為我真的是任人宰割的羔羊嗎？”
劇院裏的尖叫聲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靜謐的死寂。
月光透過彩繪玻璃窗灑落，將地板染成血紅色。
這是最後的謝幕。
也是最美的終曲。
“謝謝你.” 洛伽在他耳邊低語，“教會我如何偽裝，如何等待。現在，是你為自己的傲慢付出代價的時候了。”
人魚優雅地輕撫著他的項圈，尾巴甩了甩，想要進行最後一擊的時候。
米克，擋在了克勞斯的身前。
如同今日一樣。
記憶中的米克，也是這樣，嘴裏說著什麼奇奇怪怪的愛、喜歡、之類的話。
可是，我們是同族啊。
洛伽一遍一遍的問米克。
不是不能愛上人類，隻是，為什麼要愛上這樣的人類，為什麼要愛上殘害他們的人？
洛伽不明白，甚至，直到現在，他依舊不明白。
隻是當初的洛伽沒有他現在這麼冷靜，記憶中的他，被怒意衝昏了頭腦，殺死了米克和克勞斯。
而現在，洛伽臉上掛著有些淒慘的笑容，他知道，這個世界不是真實的，但他還是想問問米克，為什麼要這麼做。
於是洛伽蹲下身，跟米克對視，他抬起手，在米克的臉頰上輕輕摸了摸問：“還能唱歌嗎？”
這個簡單的問題好似一把鑰匙，打開了米克心底最深的傷痛。
他的喉嚨微微顫動，嘴唇顫抖著，卻沒能發出任何聲音。那道猙獰的疤痕似乎在提醒著什麼。
洛伽看著米克的反應，心中湧起一陣酸楚。
人魚的歌喉可不隻是天賦，更是自由的象征。
快樂時會唱歌，悲傷時會唱歌，想念海洋時同樣會唱歌。
可眼前的米克，連這最後的慰藉都被剝奪了。
克勞斯在米克身後發出一聲輕笑：“你看，他過得很好。”
洛伽沒有理會克勞斯的挑釁，他的目光始終落在米克身上，眸子裏映著無盡的哀傷：“我曾經以為，最悲慘的是被囚禁的身體。但如今我明白了，被囚禁的靈魂才是最可怕的。”
他俯下身，額頭輕輕抵住米克的額頭，仿若在安撫受傷的幼崽：“你知道嗎，在深海的時候，我們從不獨唱。海流會帶著歌聲傳遍整片海域，所有的同族都會加入合唱，那是我們真正的聲音。”
米克的眼淚無聲地滑落。
那些被藥物麻痹的記憶開始蘇醒，海水的味道，陽光穿透海麵形成的斑駁光影，還有族群齊聲歌唱時的震顫。
這一刻，連空氣都變得黏稠起來，仿佛回到了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