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劍山莊裏柳江城不算遠,若快馬加鞭,一來回也不過一日工夫,莊中連帶女眷奴仆一總三百七十五口,馬匹兩百,良田千頃,而在外產業無數,表麵上並無詭異之處,但若僅僅如此,區區一山莊又豈能對朝廷造成威脅?據探子回報,孔令嶽早已在數年前便開始秘密地招兵買馬,如今已養了一支近萬人的軍隊,更拉攏了不少朝廷官員,其勢洶洶,隻待一個起兵的時機罷了。卻不知,他究竟把軍隊藏於何處,竟叫人查不到任何蛛絲馬跡。
殿小二雖怒,倒也不至於失去理智,貿貿然地便下令去攻打嶽劍山莊,但攻打的日程確是提前了,打仗,他不怕,怕的隻是那姓嶽的又耍什麼陰謀詭計,所以這一次,他必須搶占先機。
時已深秋,更深露重,柳江客棧不遠處的一屋頂上,殿小二依舊在守著。
卻聽一陣腳步聲漸近,隻見杜潮守氣喘籲籲地趕來,兩頰微紅,眼中滿是興奮:“報,頭兒,所有人馬已經準備好,隻待您一聲令下,便可攻入嶽劍山莊!”
“嗯。”殿小二卻隻敷衍似的應了一聲,目如止水,波瀾不驚,一門心思自始至終停留在柳江客棧之上,過了好一陣才又道:“讓探子繼續查探,務必把那他們的藏兵之地查出來!”
“是!”杜潮守領命,又知趣地退下去了。
雖說“風雨”將臨,可柳江客棧卻堅持著打開門做生意,棧中人來人往,也不知危機究竟隱藏在哪一個角落。殿小二無法將秦瑤之事完全假手於人,唯有時不時在此處守著。今日住店的客人隻有一過路的商賈與一走親戚的婦人,他早已叫人查過,此二人並無異常……眼皮越來越重,他已忘了自己有多少宿沒有合眼,終究,精神還是敵不過困意,一低頭,便陷入了夢境之中。
夢很漫長,朦朦朧朧地仿佛叫他重溫了一遍他的前半生。那夜,他身穿紅袍,掀開了她的蓋頭;那夜,她獨自離開,月光照涼了他臉上的淚水;還有這一年來的點點滴滴,悲與喜交雜……恍惚間,秦瑤向他走來,溫柔地牽起了他的手;又恍惚間,地動山搖,秦瑤的身影漸漸遠去,她在向他呼救:殿小二,救我……
“秦瑤!”他驀然醒來,驚了一身冷汗,怎料這一夢醒來,天色已明,重露濕了衣衫,涼意陣陣。他急急忙忙向柳江客棧望去,見秦瑤正在開棧門,一切如常,這才鬆了一口氣。
卻見秦瑤突然轉過了身,目光犀利地向他看來,他一怔,回頭欲躲避,不料身後竟無可藏身之處,隻得尷尬地轉過身來與她對視。
秦瑤卻笑了,提著下裙跨出了門檻,腳步輕盈地向他步來。
殿小二有些驚訝,有些欣喜,又莫名地擔憂。他究竟有多久沒看過她的笑容了……盡管每天都能看到她,可他還是覺得,自己仿佛與她分離了許久,百載,甚至千年。
正當他猶豫著該如何應對她之時,秦瑤卻突然腳下一蹬,施展輕功躍上了屋頂,默默地與他對視著,臉上的笑容仿佛也在瞬間變了味。
“你……”當下,殿小二眼中的驚就變作了駭,猛然站起,衝入了柳江客棧,裏裏外外地找了一遍,可棧中哪裏還有秦瑤的影子?便又在李叔李嬸詫異的目光中衝了出來,翻上屋頂與那假秦瑤對視,眼中燃燒著熊熊的怒火。
“你究竟是誰?”他喝道,揮劍便向她襲去。他如何能不急?眼前的秦瑤是假的,真的秦瑤又失去了蹤影,那麼……他捏緊手中的劍,一顆心高懸著,連呼吸亦變得急促。這一時疏忽,若鑄成了無可挽回的錯失,他該如何向秦瑤交待?又如何,向自己交待……
假秦瑤卻不還擊,隻用輕功躲避著,數招下來,殿小二的劍竟也傷不到她半分。
“相公,如何連自己的妻子也認不得了呢?”假秦瑤退離數步,整以暇地道,竟連聲音也與秦瑤一模一樣。然話雖如此,此人卻似無心隱藏,秦瑤不可能懂武,又豈能使出那麼俊的輕功?以殿小二估測,此女的武功應在他之下,但輕功,當今世上隻怕無人能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