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三位一體的瞬間
1
形勢正在慢慢好轉。
“嘎哢哢哢哢哢哢！”
雌火龍一邊咆哮一邊使出一記後空翻，攻擊位於自己正前方的敵人，因為它尾巴尖部的棘刺上滿是毒素。
不過，那條尾巴如今已經被砍斷，大約隻有原來的一半長短，後空翻原本是可以將尾巴像鞭子一樣大範圍地揮舞，給人獵人造成極大威脅的攻擊方式，但隨著尾巴長度的縮短，整體威力明顯下降了不少。
現如今，即便獵人的反應慢了半拍也沒問題，隻要稍稍把身子一轉就能躲開雌火龍的空翻。
而在少了半截尾巴之後，原地旋轉橫掃四周的攻擊範圍也變得極為狹窄。
那些之前讓獵人們隻得四處逃竄的攻擊，如今卻破綻百出，很容易被托爾謝等人抓住機會鑽到空擋發動猛攻。
不僅僅是身體輕盈的托爾謝，對使用大劍的萊嘉來說也一樣。
“哦哦哦哦哦哦！”
萊嘉在雌火龍身下抽出巨像改，奮力一斬。
凱萊斯繼續射擊，托爾謝則在雌火龍的攻擊範圍之外尋找著時機。
不知道巨獸是不是搞不清楚一波又一波的攻擊究竟來自何方，一邊癲狂地咆哮一邊像發了瘋似的橫衝直撞。
萊嘉隨即停止進攻，從雌火龍身下翻滾出來。
巨大的獵物在轉瞬之後便突然跨過萊嘉的頭頂朝前衝去，也許他是憑直覺發現了對方的這一動向之後才停手的吧。
麵對已經拉開距離的雌火龍，托爾謝代替萊嘉目前進攻，配合著凱萊斯的掩護一刀又一刀地朝巨獸斬去。
“呼……呼……”
自己的氣息已經相當混亂了，汗水流遍全身，浸濕了怪鳥大半的內襯，就連平常感覺不到的以及也在胸腔深處猛烈地跳動著，向人宣示它的存在。
整個身體都在為了休息而喘息。
而萊嘉最終能強壓下這些抗議，繼續讓身體活動起來，靠的完全是力氣。
“那隻雌火龍……不是我們的對手！”
隻能能堅持下去，一定可以戰勝它。
不安正慢慢變成信心，。身在狩獵場，隻要沒到最後關頭，沒人知道究竟會發生什麼事。但對勝利的渴望讓瀕臨極限的身體裏重新湧起了力量。
萊嘉站起身，跟在托爾謝身後跑到雌火龍身旁。
“咕哦哦哦哦哦哦！”
眾人眼前的雌火龍使盡最後的氣力大吼一聲。
“呃！”
尾巴被斬斷，對它來說應該也是一個極大的損失吧，而且從折斷的翼爪來看，說不定它原本就帶著傷。即便如此，它那驚人的魅力依然讓人忍不住猜測，究竟身體裏的哪個部分給了它如此強大的力量。
幾名獵人正是被它這種魅力壓得喘不過氣。
“現在怎麼能後退！”萊嘉憤怒對著自己那受到驚嚇的身體大吼，咬緊牙關拚命跑了出去。
雌火龍就像是為了迎擊萊嘉一般改變身體的朝向，並且迅速地連退了幾步。
這是托爾謝之前曾經提醒過，而萊嘉直到不久之前還對此一無所知的動作，可他此時正全力往前跑，重心過於前傾，要後退顯然已經來不及了，右邊也好，左邊也好，考慮到寬闊的爆炸範圍，他已經沒有了躲避的餘力。
“既然這樣！”萊嘉沒有逃走，反而加大力氣朝前猛衝。
“喝啊啊啊啊啊啊！”轉眼之間就接近了與雌火龍的距離。
綠之女王以十分優雅的動作深吸一口氣，在它將氣息吐出的同時，萊嘉所在的地方就會被徹底燒毀。
勉強驅動著僵硬的雙腿往前跑的萊嘉對此毫不在意，隻顧一個勁兒往前衝。
“萊嘉”凱萊斯的喊聲藍過空地上空，火焰隨即在萊嘉身後炸裂開來。
一陣陣爆炸震顫著三人的身體，就連空氣也被攪得一團糟。
萊嘉正好穿越了爆炸的範圍。
“笨蛋！你也太莽撞了！”凱萊斯大喝一聲。
雖說看到同伴對自己的關心非常高興，但萊嘉並沒有答話，而是立即高舉巨像改朝一旁的雌火龍頭部攻去。
“闖入你的領地實在抱歉！不過要是放著不管的話，那個村子的村民可就麻煩了！”
所以，萊嘉再次把巨像改高高舉過頭頂。
最頂級的手感從大劍的握柄處通過雙手衝入萊嘉體內，這一擊不知道把什麼東西徹底切斷，而之前無論經受怎樣的斬擊都毫不動搖的雌火龍，就這樣晃晃悠悠地摔倒在地上。
“咕啊啊啊……”
萊嘉看著自己的手，不相信就這樣結束了。
他完全沒有感受到戰勝雌火龍的真實感，那可是被稱之為“陸地女王”的凶猛怪物啊，可現如今它就倒在自己麵前，是自己和同伴的力量讓它倒在了這裏。
“成功啦！我們成功啦！萊嘉！”
托爾謝高高舉起雙手跳了起來。
就連一向冷靜的凱萊斯也折起強擊火炮，像是為了故意不讓萊嘉等人看到一樣輕輕握了握拳頭，擺出一個勝利的姿勢。
看到這，萊嘉也終於切切實實地體會到了勝利的滋味。
“幹得好啊！”
他用盡身體裏最後一絲氣力，朝著天空高聲喊到，不過，話音未落萊嘉便又按住了自己的嘴巴。
“嗯？怎麼了？”
托爾謝不解地問道，萊嘉顯然想起了另一件不應該被忘記的事情。
“剝取！必須得快點兒從雌火龍身上剝取稀有的素材！”
“啊，，能得到雌火龍的素材，簡直就像做夢一樣。”
托爾謝點點頭，凱萊斯也麵無表情地朝雌火龍走了過去，就像自己根本沒有擺出過什麼勝利姿勢一樣。
麵對兩位隊友，萊嘉說道：“對了，剝取完成之後，我們去找那隻彩鳥吧。”
“哎！”凱萊斯從腰間抽出剝取小刀後正準備下手，聽到這句話當即僵住了。
托爾謝也睜大雙眼，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誤解了萊嘉的意思。
“萊嘉！我說你太亂來了吧！”
“這哪是什麼亂來！當然……沒有你們的幫忙肯定是不行的。”
聽到萊嘉的話，凱萊斯和托爾謝麵麵相覷。
別說他們兩個，就連萊嘉自己直到剛才為止也都把戰勝雌火龍當作是這次狩獵的終點。
但現在突然被告知還有加時賽，凱萊斯和托爾謝內心的混亂並不是沒有道理的。萊嘉對自己居然說出了這樣的話，也感到有些不可思議。
就這樣結束不是很好麼。
沒能達成委托，得不到委托金，但卻避免了端端正正疲敝至極的身體因為過於莽撞的行為而受到嚴重損傷。
但這種消極的想法，被萊嘉心中某個滾燙的部分截然拒絕了。
“我還想繼續狩獵下去，正因為我們三個人在一起，才能最終擊敗雌火龍，我從正麵進攻，托爾謝從外圍遊擊，凱萊斯負責掩護。如果沒有這麼密切的配合，我們一定沒辦法戰勝它。當然，這也有可能隻是碰巧而已。也許一旦回到城裏，就再也無法體會那種感覺了。所以能到這裏來參加狩獵，我真的非常開心！不管是和厲害的對手作戰也好，和你們一起繼續狩獵也好，都讓我們繼續幹下去吧！”
萊嘉的話讓凱萊斯和托爾謝陷入了短暫的沉思。
他們倆的氣力和體力都已經消耗殆盡，而且戰勝雌火龍之後，說不定已經開始泄氣了。
可即便如此，兩個人的內心之中卻又無法否定萊嘉的話。
“是呀，我不可能一直和你們二位組隊狩獵。”
托爾謝最先開口說道，萊嘉和凱萊斯會回到遙遠的冬多爾瑪去——這種可能性相當高，她大概指的就是這件事吧。
“這不僅僅是我們自己的事，如果放任那隻彩鳥不管，村民們一定會很失望的吧？你們難道忘了自己說過的話？身為獵人的驕傲哪兒去了？”
凱萊斯婉轉地表示了讚成。
“不過，和剛才一樣，雖然對手隻是彩鳥，但還是得隨時注意各自的極限，一旦遇到危險要立刻冷靜地後撤，我隻希望你能向我保證這一點。”
“哦！時機的判斷就交給身為槍手的你了！隻要你覺得有問題，我一定照做，保證乖乖地撤回來。”
“你說真的？”凱萊斯有些懷疑地聳了聳肩膀。
“放心吧！”
“我也會加油的。”
就這樣，萊嘉等人的狩獵重新回到正常的軌道上，再次朝彩鳥進發。
2
他們先回了一趟營地，各自恢複體力，填飽肚子，萊嘉和托爾謝隨後用磨刀石打磨自己的武器，凱萊斯則確認了一下剩餘的彈藥數量。
然後是查看各自的道具——閃光彈已經沒有了，沒有陷阱，托爾謝帶來的音爆彈也已經用光。
食物方麵，雖然剛剛吃飽，但也已經是最後一份了。
由於萊嘉的回複藥一瓶都沒剩下，所以凱萊斯和托爾謝把自己的那份分給了他一些。
看起來，他們能依靠的隻剩下自己的身體和心愛的武具了。
但就連回複藥也無能為力的疲勞已經深深地浸入身體之中，哪怕不靠什麼道具，彩鳥也已經在消失的這段時間裏恢複了萊嘉等人一開始造成的損傷吧。
他們不知道究竟該怎麼辦，但胸中的感覺卻一直沒有變過，想要繼續狩獵，無論何時都想要仔細體會自己的身體運動起來的感覺。
“聽好了，這次狩獵已經耗費了極長的時間，按照集會所的規定，時間所剩無幾，所以我們隻能嚐試一次，如果找到它之後不能順利將其擊敗，我們就撤退，如今雌火龍已經不在了，無論委托能否達成，對村子的安危都不會有太大的影響。”
凱萊斯努力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表情，但還能看出有些疲勞至極的端倪。
不知道托爾謝是不是在返回據點之後精神放鬆了不少，眼皮耷拉下來一些，也許隻要回到狩獵場就能恢複精神，但由此也可以看出她的疲勞程度。
即便看到了這些，萊嘉還是想嚐試一下這樣的感覺究竟能持續到什麼時候。
3
離開據點來到區域二。
太陽已經漸漸西沉，四周開始被染成一片赤色。墨色的影子被越拉越長，就像代替了萊嘉等人那迫切需要休息的身體一樣，顯得一點兒精神都沒有。
就在這時，一個黑影從地麵上閃過，顯然是從空中移向另外一個區域的怪物留下的。
萊嘉條件反射地朝空中望去，在火焰般的紅色天空裏，有一隻彩鳥沐浴著夕陽朝北邊飛去。
“是區域五！”萊嘉大叫著跑了出去。
在白天普照整個區域五的陽光被旁邊的一座高山遮住了不少，火紅的太陽眼看就要落下去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塊空地中的大部分空間都被一條小溪占去，獵人們可以明顯感覺到溫度急轉直下，不斷有讓燥熱的身體感到涼爽的風從身旁吹過。在四周被岩壁包圍的區域五深處，正是那個他們窮追不舍的影子落地的位置。
“在這兒！”萊嘉給凱萊斯和托爾謝各使了一個眼色，隨後向前跑去。
今天是他們第一次組隊狩獵，各自究竟會采取怎樣的行動，光憑一個眼神是絕對無法判斷出來的。不過他們還是通過這種方式再次確認一種意誌，那就是彼此都會采取身為一名獵人最有效率的行動方式，在這一點上，萊嘉相信凱萊斯和托爾謝和他是一樣的。
凱萊斯停在原地更換了子彈。
“咕哢哢哢！”發現徑直朝自己衝來的萊嘉之後，彩鳥當即發出一聲怪叫。
它的身體和雌火龍相比小了好幾圈，同時各個部位顯示出來的威脅也小得多。即使如此，萊嘉在與之對陣時依然保持著麵對雌火龍時的緊張感，慎重地拉開了距離。
“哢哢哢、哢哢哢、咕嘎！”
彩鳥一邊朝左右兩邊橫著踏步，一邊擊打雙翼上的爪子，最後鼓起胸部的皮膜尖叫起來。
“它是要叫誰來嗎？啊，不對！”
沒錯，彩鳥已經不可能把雌火龍叫來了。
如果隻是傑基或者梅拉露的話，最多隻是阻礙一下自己的行動，不會造成什麼太大阻礙——即便如此，對幾乎已經筋疲力盡的萊露等人來說，這依然是一個很嚴重的問題，而要是它如來比那些更難對付的怪物，甚至是大型怪物的話，這次狩獵必定會以失敗收場了，一不小心甚至連成功逃走都辦不到。
“嘎、嘎哢哢！”
鳴叫停止後，彩鳥像是跳舞一般將身體轉了一整圈。
“就趁現在！”
萊嘉猛地彩鳥身前，抽出巨像改就是一記重斬，他用一個極為順暢的姿勢將這把和他的身高幾乎相同的武器揮了出去。
“嘎哢哢哢哢哢哢！”
巨像改那厚重的刀刃在彩鳥肩頭留下了深深的傷口。
萊嘉的身體就像是為了追上幾乎觸碰到地麵的大劍一樣深蹲了下去，隨後又將它再次舉高，以身體為軸開始回轉。
他將重心換到另外一條腿，穩穩地踏在地麵上，然後慢慢凝聚從腿到腰、從腰到後背，從後背到手臂的力量，使出一記爆發般的橫斬。
“嘎哢哢哢哢哢卟！”
受到萊嘉的這記猛擊，彩鳥立刻膽怯了一下。
無論怎麼休息，身體都不可能恢複到萬全的狀態，而彩鳥的反應給了萊嘉更大的勇氣。
凱萊斯的狙擊正好在這時命中了彩鳥，不過那顆子彈並不普通，是一顆染色彈。這樣一來，就算它逃出了這個區域，獵人們也能掌握它的所在地。
萊嘉朝槍手所在的方向瞥了一眼，隻見凱萊斯在看到染色彈命中之後迅速換成普通子彈，繼續進行掩護射擊。
片刻之後，托爾謝也縮短了和彩鳥之間的距離。
為了讓自己和萊嘉兩人的動作都不受影響，她選擇繞到彩鳥的斜後方，抽出首領匕首之後用力向前一跳。
她和目標之間的距離被這一跳頃刻間化為無形，緊接著是一連串讓人眼花繚亂的斬擊。
和萊嘉那種粗暴的攻擊方式相比，托爾謝就像是在一點一點地削砍一般慢慢累積對彩鳥的傷害。
首領利刃的劍光伴隨著輕快而又讓人不寒而栗的“咻咻”聲不斷閃動。
就像是為了甩開糾纏不休的萊嘉和托爾謝一般，彩鳥垂直向上騰空而起，在轉身的同時甩動扇形的尾巴。
萊嘉用一個前滾翻堪堪避過對方的這次奇襲，托爾謝則站在原地架起盾牌進行防禦。
壓低身形的萊嘉等危險過去之後靈巧地轉過身，再次將巨像改朝目標揮去，同時借此縮短了與彩鳥的距離。接著他把大劍扛在肩膀上，竭盡全力向下一揮。
這一擊把彩鳥右側的翼爪砍得粉碎。
“嘎哢哢哢哢哢！”
碎片四散紛飛，彩鳥也用力向後一仰，失去了平衡。
但很快，彩鳥就像是在嘲笑一時得逞的萊嘉一般，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咕啊啊啊啊啊啊！”
這時在模仿雌火龍的聲音。
第二次。
“咕啊啊啊啊啊啊！”
叫過三次之後，雌火龍就會來。
雖然那種大型怪物不是隨處可見的，但還是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性，萊嘉繃緊身體，目不轉睛地盯著天空。
沒有……黑影。
蟾，這種呼叫也不是百發百中，但盡管失敗了一次，不代表它還會再次失敗。
即便沒辦法把雌火龍叫來，也有可能招來其他的大型怪物。
想到這兒，麵對彩鳥這次失敗的呼叫自然無法放心，看不見的威脅反而具備一種震撼人心的力量。
“必須做點兒什麼！”
一旦心情變得焦躁起來，就算它沒能叫來什麼大型的怪物，自己的行動規律也會被打亂。雖說對手隻不過是彩鳥而已，但在心浮氣躁的情況下戰鬥依然十分危險。
“果然是那個啊……”
萊嘉的視線直指彩鳥那奇形怪狀的喙。
“我要把那東西砸個稀巴爛！”
向四周鼓起，中間是一個空洞的鳥喙，大概從能夠伸縮的氣囊把空氣送上來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