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先是詢問田籍與律師的關係……哦,對了,律師有一個十分娘氣兒的名字,叫葉微涵,聽律師說,當初他娘生他時,就是秋天,夜還沒有落下寒露的時刻。
警察告知田籍,葉微涵死了,謀殺。
不過不是葉微涵被謀殺,而是葉微涵謀殺了他的前夫,那個妻子剛剛為他誕下一對龍鳳胎兒女的新生父親。
前夫死了,葉微涵去投案自首了……葉微涵自己懂法,因此也知道自己此舉的後果。
在做完筆錄後,葉微涵預先立下了遺囑——我死了,屍體是屬於我自己的,我願意用自己健康的屍體為國家做貢獻——一句話,葉微涵把自己的屍體提早捐贈了。
羈留的當晚,葉微涵就死在了拘留室。
作為警察口中,似乎葉微涵此生唯一僅留的好友的田籍,領回了葉微涵的遺物,一條掛著兩枚婚戒的項鏈。
翻飛的手指在解開第三十九道程序時,田籍的眼底浮現出一絲不可置信的詫異,手指,微微一頓,空出一隻手,微微拂向頸項間。
那裏。
有一條這些年來田籍不曾離身的項鏈,項鏈上竄著兩枚男式婚戒,正是當年葉微涵留給他的,唯一的遺物。
如同田籍是葉微涵唯一的朋友一般,自打田籍與那個人離婚,徹底離開那個人的交際圈後,葉微涵也是田籍唯一的朋友。
當年,在得知田籍和那個人是因為小小程序惹下的孽緣後,葉微涵又驚又喜地一陣咋呼,直道要田籍教他做程序。
奈何葉微涵是律法天才,可是卻是數碼蠢材。
不得已,最後田籍不忍心看著葉微涵的沮喪,這才把許許多自己當年初入門徑經手過的初級程序碼交給了葉微涵。
不多不少,整整三千六百個程序。
這些程序沒有一個是田籍自己創造的,但是,卻都是當初田籍出入數碼世界一一解破過的,因此有著不可言語的意義,記憶猶新。
在田籍的世界,不,應該是說田籍所處的局限的,Hades那個黑客聯盟世界裏,一旦自編程序被解析破除,那麼這就是沒有用的程序,便如同垃圾一般丟棄在垃圾桶,不會再被人使用。
當初田籍還一一記得,是因為它們都是他的“成績”,有著別的意義,這才教給了葉微涵。
隻是。
為什麼這些程序,這些一道道幼稚的程序,那麼熟悉地出現在這裏?!
要知道,田籍是除了已故的葉微涵,早已經刻意遺忘了這些東西的啊!
它們,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越來越快速地破除那一道道簡單的程序,田籍的心中積聚的驚懼與喜悅就越是濃厚。
若不是……
當初最後看了一眼葉微涵的屍體,並在自己的視線下看著醫務人員搬離,田籍幾乎就以為葉微涵並沒有死。
隻可惜,田籍是真正地確定了葉微涵的死亡,怎麼可能死掉的人,還能死而複生呢?!
田籍黯然地垂下了頭,更加專注地破除那些熟悉而令他緬懷的程序……多熟悉啊,多……令人懷念啊!
——老葉,你可安好?!
一滴輕盈地眼淚滴落在鍵盤上。
被蔣顯接住了。
蔣顯微微蹙眉地瞄了田籍一眼,少了瓶底眼鏡的田籍,卻熟練地操作著鍵盤,幾乎,他的手,已經代替了眼睛。
而他的眼睛。
此刻正滿眶清淚,目光茫然而令人心碎。
他是怎麼了?蔣顯不喜歡這樣的田籍,相比較,他還是比較喜歡自己熟悉的那個“二貨”四眼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