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心事更像亂紅(1 / 1)

我竭盡腦汁想了一個晚上,終於有了一個不太荒謬的借口。我跟同桌傷感地說,就快臨近離別了,我們交換畢業照吧。話末,極不放心地補了一句:最好是全家福,這樣才能體現出我們同桌幾年的真情。

沒想到,同桌真給了我一張全家福。明亮的照片上,有艾蒙蒙燦若夏花的笑容。

我做了一個足可自傲一生的決定——去見艾蒙蒙。

不論出於何種理由,我覺得都應該讓她知道,這個狹小的世界裏,還有著那麼一個無知平庸的男孩兒為她的將要離去悵然,並傷懷。

暮色垂垂的紅光中,我一步步向那扇熟悉之門靠近。空曠的教室裏,寥落的幾人在奮力全神進行最後兩日的衝刺。

沒有任何懸念,我在靠窗的位置見到了她。著一件粉色的短袖,袖上襯滿了亂紅的夏花。平靜的心,被這一抹亂紅潦倒得繁雜不堪。佇在門外,我想叫,不,是喚,輕輕地喚,喚出她的名字,再告訴她這一段真實離奇的少年情戀。

可不知為何,看到埋頭苦讀的她身旁那個濃眉大眼的男孩兒,溫和地遞給她飯菜,我竟如鯁在喉,一句也叫不出來。她捋了捋額前汗濕的發,側首接住。我卻猛然轉過頭,穿過門旁樓道,急急消失了。

空無一人的過道裏,我一個人哭得歇斯底裏。那麼些天的困苦思念,那麼些夜的伏案靜寫,那麼些烈陽下的徘徊等待,硬是沒能在她的生命裏激起半寸漣漪。或許,她壓根兒就不曾知曉,在她的身後,有著那麼一個執著不舍的傻男孩。

少年的恨,與少女一樣,疾走如風,毫無依據。

我心裏有了咒罵,我開始詛咒她此次考試的失利,這樣她必然會返轉這個學校繼續讀一個高三。至於在哪個班,這沒半點疑問,當然會與她妹妹一起。

高考的那些天,我滿心滿腹都是那片亂紅,本是幽靜的心湖,因為她的出現而不平,而狂湧,而電閃雷鳴。錄取通知張貼的那天,我第一個趕到了學校。慶幸與遺憾並存。重點大學的題名榜上赫然寫著她的名字——艾蒙蒙。

我站在校內的電話亭旁,插上卡,毅然撥下了那串號碼。至少,我該為她表示祝賀。

同桌與我開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玩笑。她給我的那串號碼,竟然是個空號。

七月的暖風從不知名的綠樹中搖曳而來,吹落了一地夏花,吹打得衣袂嘩嘩輕響。仿佛,回到了那些個跟隨她腳步輕踏自行車的午後。

仿佛終究是仿佛。我知道,我與她,幾乎是不可能再見麵了,時光正如《蝶戀花》中的一句:“淚眼問花花不語,亂紅飛過秋千去。”可少年的心事,很多時候,其實比少女的更易自傷,雖像亂紅一般翩然而來,卻無法再淡然消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