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她身邊應該會有亂破師的工作。
幫助她,應該也會連帶著改變世界。
托魯如此深信,而一路追隨至此。
“但是,這終究隻是我硬將自己的夢想施加在嘉依卡的身上也說不定。”
“…………”
“幫那家夥實現願望,就是我的心願——雖然我說過這種帥氣的話,但那隻是因為不成氣候的我,自己一個人做不來,所以才緊緊抓著她不放。因為我是亂破師,所以也隻能這樣做了——我隻是在粉飾這種放棄的心態罷了。”
嘉依卡本來就被迫背負著超出自己所能負荷的巨大負擔,而他這樣豈不是隻是把自己的夢想硬加在這名少女身上,以搪塞敷衍自己嗎?
若真是如此——
“多虧了紅色嘉依卡,我覺得我好像開始看透了。”
要對白色嘉依卡見死不救,然後完成收集“遺體”的目標嗎?
還是要放棄完成目標,救人救到底呢?
若以亂破師的身份而言,他應當采取前者才對。
不過,在托魯的心中,有另一個自己正在高唱著不同的意見。
話說回來,他當初為什麼會選擇跟隨白色嘉依卡呢?當初自己究竟為什麼渴求戰亂呢?明知不適合,又為什麼要堅持當一個——亂破師呢?
這真是……
“開始看透了?看透什麼?”
“看透自己的愚蠢呐。”
托魯聳了聳肩,如此說道。
“………………唔~?”
芙蕾多妮卡歪著頭,貌似聽不太懂托魯話中的意思。
哎,這也難怪。畢竟托魯也還未完全釐清自己的內心。
“細節等晚點再聊。總之現在先專注於眼前的比試吧。”
“收到。”
芙蕾多妮卡點了點頭——托魯與之並肩,伸手打開門扉,舉步踏入已有第一組敵人恭候的競技場。
——————————
陰暗——幾乎沒半點陽光照入的房間。
連個家具也沒有、極為冷清寂寥的房間正中央——有個坐在輪椅上的黑衣少女,正靜靜地微笑著。
銀發紫眸。
那是人稱或自稱“嘉依卡”的人們所共有的特征。
雖然每個“嘉依卡”各有不同的能力和性格,但她們全都背負著“收集阿圖爾·賈茲遺體”的這個“業”,並隨身攜帶著可說是“業”之象征的棺材。
然而……
“——嗬嗬。”
少女的腳邊……有約十具的黑色棺材,以坐在輪椅上的她為中心,在四周圍成了一個圓。雖然形狀、樣式有些微的差別,但那每一具無疑都是棺材。
裝殮死者的盒匣。
和銀發紫眸一同並列為讓“嘉依卡”成為“嘉依卡”的記號。
可是……一名“嘉依卡”不是應該隻持有一副棺材嗎?
“嘉依卡”所持有的棺材,必定隻有一副——雖然並沒有這樣明文規定,但棺材終究隻是要用來裝斂的遺體罷了。
因此,擁有那麼多的棺材也毫無意義。應該沒有意義才對。
那麼——
“‘白色’嘉依卡的侍從……”
少女喃喃自語般地說道。
以“拉克語”。
紫色雙眸——凝視著眼前的水晶盤。
映在那上頭的是托魯和芙蕾多妮卡。
“如果你們是最後一組的話,那該有多好。”
當然,在這間沒有其他人影的房裏,沒有半點聲響回應輪椅少女的喃喃低語……她的話語漸漸消融於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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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地給僅僅兩組四人對戰——可說是遼闊得過分。
這麵積應該有平常武術鍛煉場或比試場的五倍以上吧。而且,前述場地多半都是平坦的地麵……但這場地的某些部分反而故意堆高磚頭或石頭,弄出了高低差,還有一些區域豎立著數根鐵柱在地麵上,看起來好似樹木林立。
這既不統一,又雜亂無章的氛圍——令人不禁想傾首納悶:這裏真的是競技場嗎?不過,這恐怕也是為了要盡可能重現史蒂芬·哈爾特根所堅持的“實戰”吧。
不論是在哪種場地對戰,凡無障礙物、無高低差的情況,大抵都不切實際。真實的戰鬥——互相殘殺,絕大多數都不會顧及到對戰者的情況條件。
“你還記得要怎麼做吧?”
托魯竊竊私語般地對身旁的芙蕾多妮卡說道。
“——嗯……”
芙蕾多妮卡微傾著頭說:
“我盡量不使用魔法。不過,若是要消除傷口,則可以偷偷使用——是這樣嗎?”
“很好。”
托魯向她確認完這點,便和她一起走向競技場的中央。
照理說,在他踏入這個場地的瞬間,應當馬上跑去找有利於自己的位置。畢竟那些鐵柱和凹凸高低差,便是刻意為此而設。
對方若是初次見麵——他不認識的對手的話,托魯或許已經那麼做了。
然而……
“我們這邊的提議,你考慮得怎麼樣了?”
以喃喃自語般的聲音對托魯如此說的人,正是托魯兩人的對戰敵手。
胡戈,以及——貌似其搭檔的中年男子。
胡戈拿在手上的武器是棍子,中年男子則是長劍。兩人都身穿寬鬆的衣服,一瞥之下似乎未穿鎧甲之類的護具——但他們的動作異常笨重,且有微微的金屬摩擦聲響,托魯由此察覺到他們都在衣服下麵穿了鎖子甲。
那並不是什麼稀奇的裝備。
順道一提,若說到托魯這邊——除了那兩把小機劍以外,他身上到處都藏滿了各種亂破師的道具。至於衣著方麵,雖然在幾個要害部位加上了鐵片,但基本上並無鎧甲之類的護具。以神出鬼沒、無聲飛腿為特長的亂破師,穿上鎧甲害自己行動遲鈍,根本毫無意義。亂破師的防禦方式並非用盔甲防護,而是以閃躲為主,閃躲不了就退避,退避不了就用武器接下攻擊。
至於他的搭檔——芙蕾多妮卡,跟之前預賽時一樣,身穿鎧甲,手持長劍。雖然從外表看起來,她的裝備比托魯還要重,但她真正的武器其實是她的身體和魔法,所以她的裝束反倒可說比托魯還來得輕巧。
言歸正傳——
“那對我們沒有好處啊。”
托魯回道。
胡戈所說的“提議”,即“胡戈隊若在武鬥大會上撞上托魯隊的話,能否多少予以放水”一事。換言之就是提議“打假賽”。胡戈是遭鎮壓的原國教僧侶。他意欲贏取武鬥大會的優勝,好乘隙接近哈爾特根公王及其情婦——那兩名嘉依卡。
不過……
“我對正義什麼的毫不感興趣。我不否定你們,你們就隨你們的意去做吧。如此而已。但你們要是從正麵和我們對上的話,我們會以自己的利益為優先,而不是正義,僅僅如此而已。”
“…………”
胡戈不發一語。
從他不怎麼吃驚的樣子看來,他恐怕已經預想到多半會是這樣了吧。願意幫忙打假賽的話,應當在雙方站上這惻場地以前事先商量一下——而托魯那一方既然未提出賽前磋商的要求,那麼預想自己的提議並未被采納,才是比較妥當的想法。
代為開口的是——
“還真像卑鄙的亂破師會說的話呐。”
持長劍的中年男子一邊瞪著托魯兩人,一邊說道。
這興許是對方刻意挑釁的話語吧。
然而,托魯聽了他這一句話,反倒露出了一抹苦笑說:
“像亂破師會說的話……嗎?”
“…………?”
胡戈皺起眉頭。
對此,托魯聳了聳肩,又說:
“特意高舉正義旗幟的人,大抵都是出於心虛,所以才高唱正義。”
“什麼?”
“應當要正確、本該要如此——若真如你所言,那麼就算放著不管,事情也會變成那樣啊。刻意高舉著正義旗幟到處宣揚,是因為感到心虛不安,所以才對自己說:‘我是正確的,因為這才是正義啊’,想借此來掩蓋自己的心虛不安。”
“…………”
“這世上有老是在煩惱的人,也有無法停止煩惱的家夥。像這樣子的家夥,我一路上看得可多了。用‘正義’一詞來讓自己思考停滯的家夥、想借此強迫別人也停止思考的家夥,我很不能接受呐。”
這麼說完以後,托魯便伸手摸上吊在腰後的那兩把小機劍。
“你的請托就算了吧。如果你堅持‘應當要正確、本該要如此’的話,那就用你的實力來證明吧!”
——————————
所謂的娛樂……常常會招來過度的熱衷。
漫長的戰國時代結束,在這個時期,人們的生活開始呈現雖不多,但姑且有餘裕的狀態。同時,這個時期有許多人對新時代的變化既感到希望又懷抱不安,故而回憶起過去所熟悉的戰國時代——此種情形逐漸增加。
正因如此,能夠安然觀賞“戰爭”的武鬥大會,總是吸引無比眾多的人的興趣。正值戰國時代期間,戰爭多到隨處可見,因此沒有半個人會想回頭觀賞;而今因戰爭“逐漸消失”,因此每個人都紛紛回頭觀賞。這人的感傷傷——可以轉化為做生意的對象,讓人有利可圖。
“上啊!就在那兒!”
“殺啊!到底在搞什麼啊!”
在觀賽場地裏的觀眾們自不待言……就連格蘭森城的士兵們,也都在設置於各處的水晶盤上,興奮地觀賞著即時轉映的競技場情況。沒人敢犯下擅離崗位之類的愚蠢行為,但他們的視線——朝著同一個方向——換言之,無人監視的死角,現在是固定不動的。
要在那些固定的死角與死角之間穿梭移動,並非什麼難事。
“…………”
賽爾瑪·肯沃斯靜悄悄地在城中前進。
她事先在鞋子上纏好了皮繩,既可防滑,又可消音。本來不適合帶著進行隱密行動的長型機杖,也用厚布裹了起來,因此就算碰撞到了東西,也不會發出不必要的聲響。
不過,即便如此——如果衛兵們忽然轉過頭來的話,就會馬上被盤查。要穿過這樣風險極高的地方,是相當勞心費神的舉動。
“…………”
她先從隱蔽處移至隱蔽處,確認安全無虞之後,才找尋下一個隱蔽處。
不斷重複。
然而……
(……真詭異呐。)
賽爾瑪忽然皺起臉來。
這位——褐色肌膚、銀色頭發的美女是個傭兵。雖然未像亂破師般專業化,但對於正規士兵所不做的特殊任務,多多少少也有一定的經驗。譬如潛入城寨的任務,便是其典型之一。
而身為傭兵的經驗,正在告訴她“情況有異”。
(警備未免太薄弱了……)
當然,她預想過衛兵們應該會著迷於武鬥大會。正因如此,她才特意選在大會召開時潛入。
不過——話雖如此,這情況未免也太馬虎隨便了吧?
(以防萬一,還是再探測一次會比較好吧。)
身為魔法師的賽爾瑪,跟同伴大衛、嘉依卡一同獲準入城時,已用探查係魔法大致搜索過城內的人員配置了。而她現在就正在照著那時所探查出來的城內結構,偷偷地在城裏移動著。
然而……
(有很多發動中的魔法。應該不會被發現。)
賽爾瑪下了如此判斷。
雖然先前使用探查魔法時,她就已經知道了——由於大會的關係,有好幾道通訊係魔法、曲折光線的魔法正在發動中;而航天機兵專用的魔法機杖,也在城堡周圍飛來飛去。雖然或許會有相互幹擾的問題,但即使在城內使用魔法,她被別人察覺到的可能性還是很低。
“…………”
她悄悄拆掉裹住機杖的布,拉開裝杆,裝填藥筒。
接著,賽爾瑪一把機杖的尖端朝向頭頂——便開始誦詠咒文:
“——維內·切·斯塔·欵姆魯·賽卜魯·提阿姆……”
藍白色的光芒以機杖為中心向四周擴散開來。賽爾瑪朝著正上方高舉的機杖,看起來簡直就像把傘一樣。由銀藍色光芒描繪而成的魔法陣,一邊慢慢地旋轉,“零件”和“零件”同時一邊咬合,然後像呼吸般地一明一滅。
“——出來吧,!”
賽爾瑪所發動的魔法,將各式各樣的資訊傳入她的腦中。
那大多是極為片斷的資訊——溫差的分布、聲響的回音等等。老實說,光靠這些根本就什麼都不曉得。不過,累積了相當程度的經驗之後,便能理解這些資訊意味著什麼了。
舉例來說,以一定溫度移動中的反應——從那反應的大小、移動速度,可以判斷得出那是人類還是老鼠。從移動時的腳步聲、體溫的發散狀況,可以曉得那個人是穿著普通的裝扮,抑或是裝備著鎧甲。
(除了馬上就能看出的衛兵之外,好像還有兩組六個人左右的集團正在警備、巡邏著城內。而且,魔法師應該有兩到三人。還有——)
賽爾瑪皺起臉來。
(這是素材物質?是魔法通訊的中繼——嗎?大概是用來轉播大會的情況吧——)
話雖如此,這中繼的“網”未免太密了。
若真的隻是要觀賞大會情況的話,應該無需不停地發動著資訊量多到這般地步的通訊魔法。這反而近似於某種魔法師——人稱“馴獸師”的家夥們所使用的招式。不過,即便如此,這個稠密度未免……
(還是說……因為不停地用魔法監視著城內,所以警備就算薄弱也沒關係?)
從外頭用探查魔法調查,並不會察覺到這件事。但一旦進到魔法通訊“網”的內側,就不可能發現不到了。
這也就是說,與此同時——這魔法通訊“網”的源頭,很有可能已經以相當高的精確度,發現城內有人在使用非自己所知的魔法了。
(換言之,我擅闖的行動,其實早已敗露了?)
不過,若真是如此,她應該早就被衛兵們團團圍住了。
還是說,對方刻意放任她自由行動,窺伺圖謀著什麼嗎?
抑或者——
(通訊魔法真的隻是用來轉播大會的情況,而魔法師也因此忙得不可開交,所以才無暇把注意力一一轉向多餘的相互幹擾反應嗎?)
這情況著實令人有點毛骨悚然。
但是——對方如果真的知道賽爾瑪闖入的話,那麼下次警戒很有可能會變得更加森嚴。就算要撤退,也得在取得了盡可能多的資訊之後,不然豈不是毫無意義?下次和大衛他們為了奪取“遺體”而再度潛入時,警戒很有可能會變得極為森嚴,害他們無從下手也說不定。
感覺到有一丁點危險的話,就馬上逃走。
賽爾瑪下了如此決定之後,便往更深處前進。
她的背後——有三道身穿灰色裝束的人影,在下一個瞬間無聲無息地冒了出來。
——————————
黑衣少女在昏暗的小房間裏,靜靜地笑著。
設置在她椅子旁的水晶盤盤麵上,倒映著由素材物質從城內各處轉播回來的種種景象。景象一個接著一個切換。看大會賽事看到入迷的衛兵們——以及趁他們鬆懈之際偷偷潛入的“老鼠”們,都一一呈現在少女的眼前。
“又來更多隻啦……”
少女一臉滿意地喃喃自語。
水晶盤上——剛好正放映著數名侵入者走路的模樣。
是現在在參加武鬥大會的參賽者所帶來的同伴。參賽者的名字,確實是叫做尼古拉·阿弗多托爾和薇薇·荷羅派涅吧?
利用能夠進入城內的好機會,開始要侵入到更深處了。
關於薇薇,少女雖對她的銀發紫眸有些掛懷,但是——
“但是,這些人的‘嘉依卡’竟沒有背著棺材……沒有帶著遺體走?還是說,他們隻是反公王的勢力呢?”
無人回應這名歪著頭喃喃自語的少女。
少女就隻是——
“不管怎樣……都是以此為目標。這點肯定沒錯吧。”
靜悄悄地伸出一隻手,碰觸放在水晶盤反方向的那個東西。
大大敞開的——棺材。
可以看到那副挖成成人形凹洞的棺材裏,放了好幾個封於玻璃容器中的“遺體”。
——————————
有隻老鼠在石板路上奔跑著。
從陰影鑽至陰影——無聲無息。
是故,無人過問它的存在。
無論是多麼以銅牆鐵壁為自豪的要塞,那也頂多隻是對“人類”而言罷了——蟲子、小型動物可以出入的縫隙要多少有多少。如果是一隻老鼠的話,要潛入到要塞的最深處,也並非什麼難事。
因此——
“……嗯哼。”
老鼠持續奔跑——最後飛身跳到朝它伸出來的掌心上。
膽小的小動物自己接近人類,固然很異常,而就這樣子一動也不動地佇立在人類的掌心上,也是個異常的現象。而說到異常,人類這方竟也毫不忌避害獸之一的老鼠。
那是名禿頭的男子。
剃得精光的頭,再加上臉上畫著如刺青般的紋樣,可說是非常與眾不同的樣貌——但他的表情寧靜祥和,如果搭配他那張可說是十分奇異的相貌來看,反倒有種奇妙的落差。
“恐怕是陷阱呐。”
禿頭男子——基烈特隊的魔法師馬特烏斯·卡拉威,回過頭去如此告知身後的同行者們。
馬特烏斯的同行者共有七個人。
一名少女、一名少年,然後其餘五人皆為中年男子。
他們每個人都以武鬥大會參賽選手的陪同者身份,下榻在城裏的兵營。
少女和少年——同是基烈特隊的芷依塔·布魯薩斯可和李奧納多·史特拉,與馬特烏斯一同扮作尼古拉和薇薇的隨侍人員。
其餘五人,則是其他參賽者的相關人員。
那五個人……都是原隸屬於納沙真教教會的僧侶,及其熱情的信徒。
馬特烏斯在街上的教會與他們接觸了之後——他們得知基烈特隊並不屬於公王那方的勢力,且在“遺體”相關的問題上,反而算是與公王敵對的關係,於是便開口向馬特烏斯尋求協力合作。
他們希望馬特烏斯等人——趁著城內警備因武鬥大會而變得薄弱之際,協助他們潛入城堡裏,並打倒這一切的“元凶”——公王的養女伊琳娜和愛琳娜。
盡管變身並不完全,但薇薇跟其他“嘉依卡”們一樣,都在收集著“遺體”。因此,對於薇薇和基烈特隊的每一個人而言,伊琳娜和愛琳娜確實也算是與他們競爭的“敵人”。
就算最終收集完了全部的遺體,也沒有類似這樣的規則存在:“一旦集全,便就此結束”——因此,到頭來也有可能會被人一次全部奪走。如此想來,事先把其他“嘉依卡”們從“遺體爭奪戰”中強行屏除掉,確實具有充分的意義。
雖然馬特烏斯他們也尚未決定是要予以重重一擊、使其再也無法戰鬥,還是要幹脆地殺掉。
不過,機構過去所抓到的“嘉依卡”們,其中貌似“正牌貨”的家夥,全都在即將進行正式審訊前就自殺了。如此想來……即便他們不痛下殺手,“嘉依卡”也有可能會在確定被屏除於“遺體爭奪戰”的那個時間點慷慨赴死。
此話暫歇。且說……
“你說陷阱——是怎麼……?”
“雖然衛兵漏洞百出——但似乎有伏兵取而代之,分散配置在各處。恐怕不是正規士兵,而是亂破師。除了我們之外,好像也有其他人試著侵入。而就在剛才被抓起來了。”
“……”
教會的僧侶和信徒們麵麵相顱。
“話雖如此——多虧這樣,我們才得以向前推進。”
馬特烏斯說道。
“你……”
一名信徒表情僵硬地開口詢問:
“該不會把那人當作誘餌了?”
“當然,我當成誘餌來利用了。”
馬特烏斯點了點頭。
他雖是魔法師,但擅長領域和一般的魔法師有微妙不同。
他是“馴獸師”,會將通訊係魔法術式嵌入其他生物體內,當成自己的手下來使喚。因此,他無須不停地持續發動魔法。而且,還可以根據需求,等晚點再將小動物手下的所見所聞,接收成資訊情報——這樣也比較不會被探查係魔法發現。
他事先派出了十隻左右的老鼠前往偵察。
接著——
“被抓住的那人,原本就是與我們敵對的家夥。而解除陷阱最確實的方法,即是——”
原為僧侶的禿頭男子,眯起眼來宣告:
“讓人先行一步,代為掉入那個陷阱。所以我們至少可以安全地前進到該處。”
“…………”
雖然隻是刹那間,但僧侶和信徒的臉上,閃過了一絲畏怯之色。
馬特烏斯原本也是某宗派的僧兵——但由於他沾手多數宗教所禁止的魔法,因而被開除了教籍。遵守、宣揚教義也需要“力量”——抱著這種想法的他,硬是學了多數宗派視為禁忌的魔法。
一旦知其有效,便甘犯禁忌。
從某種意義上而言,這也算是典型的僧兵式思考——但大多時候,僧兵所犯的禁忌,都是一般價值觀上的禁忌。至於教義上的禁忌,絕大多數的人反而是死守到冥頑不靈的地步。因此,若有實際利益,便毫不猶豫地幹脆選擇觸犯禁忌——徹底成這樣的家夥,也著實罕見。
……不如說,破戒僧果然就是異端。
“你說‘與我們敵對’?”
如此詢問的人,是位戴眼鏡的少女——芷依塔。
她跟馬特烏斯一樣都攜帶著魔法機杖,但她的本領充其量隻是“機工師”——保養、修理以魔法機杖為代表的各種魔法機關。她本來並不適合戰鬥、潛入等場合,但現在的基烈特隊,已經捉襟見肘到不能閑置任何人員了。
“是‘紅色’嘉依卡那邊的女魔法師。”
“那麼……”
芷依塔似乎嚇了一跳,她眼鏡後的雙眼睜圓瞪大了起來。
取而代之地——
“總而言之,這也就是說對方早就知道其他‘嘉依卡’們會來囉?”
發言的人,換成是走在前頭的少年亞人兵士李奧納多。
這名少年打從尚在孕婦體內的階段起,就已接受了魘法“改造”,因此具備著獸耳和尾巴。雖然他纖細的身軀絕對稱不上強韌,但身子的輕盈、動作的迅捷,以及感官的敏銳程度,跟普通的人類之間有著一條明顯無比的鴻溝。
這次由他走在前頭,也是出於這個原因。
“這個武鬥大會本身,果然是——”
“十之八九呐。”
馬特烏斯點了點頭,對李奧納多的話表示讚同。
“‘果然’……是什麼意思呢?卡拉威先生。”
一名教會的僧侶一臉疑惑地問道。
“是指這個大會本身,果然是為了要引來其他‘嘉依卡’才舉辦的。”
然而,回答他的人並不是馬特烏斯,而是李奧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