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卷 第2章 公主們的抉擇 ELECTION OF PRINCESSES(1 / 3)

第二章 公主們的抉擇

ELECTION

OF

PRINCESSES

史帝芬·哈爾特根穿著和昨天相同的戰鬥裝束,出現在城堡露台上。

“從現在起,武鬥大會決賽正式開始!”

他以威風凜凜的巨大音量,對那些跟昨天一樣並排在廣場上的參賽者們如此宣告。

不,他這句話並非隻針對眼前的參賽者及警備的衛兵們而已。公王的聲音、身姿,現在應該正由隨侍在側的魔法師們,轉播到首都格蘭森的四處各地去。設置在格蘭森城周圍的觀戰會場當然自不待言,此外——也包括城內、武鬥大會參賽者們所暫住的兵營等處。

“已通過預賽的菁英猛士們,你們所參與的這場決賽,將會成為留名青史的對決,你們的一舉一動將令人歎為觀止!各位參賽者們,使出你們自己所有的心、技、體,在此展現武學的精髓吧!”

公王燎亮的致詞,響遍了全首都……托魯一邊聽著公王的致詞,一邊在腦海中確認決賽的詳細規則。

決賽跟預賽大不相同,將會是二對二的比試。

由公王——由主辦方決定比試組合,而參賽者們則依照決定好的編組,進行一生死淘汰賽”,每比試一次,就淘汰掉一組。

而且——究竟會對上誰,隻有到競技場上相見時才會分曉。

這似乎是哈爾特根公王的另一個堅持。在戰場上無法選擇對手。能靠實力克服實戰時的不合理,才是真正的猛士——公王似乎抱持著這樣子的想法。

“報時的鍾聲響了十聲之後,便開始第一回合!”

與此同時,參賽者們一轟而散。

“接下來……”

托魯張望四周。

自此時起,參賽者們各采取不同的行動。

有人在競技場旁的觀戰席占位,也有人返回兵營。後者恐怕是要回去檢查武器和防具吧。無論如何,聽說直到負責競技場警備的衛兵們前來叫喚以前,似乎都可以自由行動。

“該怎麼做呢……”

托魯並無構造複雜的武器,用不著執拗地整修個無數遍——兩把小機劍,他已經在昨天保養好了——至於芙蕾多妮卡,則根本沒有任何需要事先檢查的武器或防具。

若想打贏決賽,他應該要在觀戰席看看自己以外的家夥們所使用的武器和戰法。多掌握一點對手作戰時的習性,對他就越有利。

“…………”

托魯忽然止下腳步,回頭望向格蘭森城。

被抓走的嘉依卡三人,無疑就在那座城堡裏。

若能不被辛或昂星團六連星眾發覺,種不知鬼不覺地潛入城內——他是否能順利找出嘉依卡她們被監禁的地方?若真能找到,他是否能順利帶著嘉依卡她們脫逃出來呢?

就在托魯想著這些事時——

“……托魯。”

他背後忽然響起一道聲音。

他回過頭去,站在他身後的是嘉依卡……“紅色”嘉依卡。

就她自己一個人而已。和她一起參加武鬥大會的大衛和女魔法師——確實應該是叫做賽爾瑪這個名字吧——不見蹤影。雖然女魔法師搞不好正躲在某處,拿魔法機杖瞄準托魯。

“最後一次提議。要求重新考慮。”

紅色嘉依卡以一種苦惱般的表情,對他這麼說。

“……什麼?”

“隨侍於我。”

紅色嘉依卡將手掌放在自己的的胸口上,然後說道:

“停止——隨侍於‘白色’。”

“…………”

托魯眯起眼來,盯著紅色嘉依卡瞧。

她此時此刻應該還不知道白色嘉依卡被哈爾特根公王的人馬抓走了。因此,她的這個提議,應該不是要他對白色嘉依卡見死不救——而是要他背叛白色嘉依卡,改成跟在她的身邊吧。

之前她也有提過同樣的建議。

那時,托魯回絕了她。

托魯原本以為自那之後他們就會因此成為敵對的關係……然而,雖說是形勢所趨,托魯一行人在賈茲帝國殘黨的島上、武鬥大會預賽時,幫助了紅色嘉依卡一行人。正因如此,紅色嘉依卡才會認為尚有勸服的餘地,而再次向他提議吧。

“我和‘白色’——同為‘嘉依卡’。”

她躊躇了一瞬間,是因為對於“將白色嘉依卡與自己相提並論”這件事:心裏還是有所骶觸嗎?

然而——

“同樣目的,同樣困難和戰亂。那麼,托魯,跟隨我,也一樣。”

若希冀戰亂,那麼托魯隨侍的對象,不一定非得是白色嘉依卡不可。

反觀紅色嘉依卡,她的個性比較驕橫強悍。跟隨她的話,反倒可說比較能輕易招致托魯所期望的亂世吧?她在收集完所有遺體之後……恐怕會光明正大地繼承賈茲皇帝之名,然後對那些當初背叛、背棄,以及與父親為敵的人,主動發動戰爭吧。

不過,托魯之前曾一度考慮過前述的事情,而最後還是選擇了白色嘉依卡。

她給了腐化墮落的自己,一個能以亂破師身份重振再起的契機。因此,她是他的恩人。若沒和她相遇的話,托魯至今應該也還在戴爾索蘭特市的街上當著廢人,鎮日靠阿卡莉賺的錢維生吧。

但是——現在……

他該為了救白色嘉依卡,把“遺體”交出去嗎?

他該為了完成白色嘉依卡的目標,對她見死不救嗎?

托魯現在正被迫麵臨這兩個選項。因此,紅色嘉依卡的提議對現在的他而言,又更是別具涵義。托魯若隻是盼著自己的願望——盼著“亂世再度到來”、盼著立身於戰國時代的話,那麼他還另有這個選擇——舍棄白色嘉依卡,轉而投靠紅色嘉依卡。如此一來,托魯將可在紅色嘉依卡的麾下,代為執行白色嘉依卡的目標——“收集遺體、吊唁皇帝”。

如果是辛的話,又會怎麼選擇呢?

如果是普通的亂破師——

“你還真是體貼呐。”

托魯按捺住心中的苦惱——麵無表情地說道。

若是平時,這時他應該正露著一抹苦笑吧。但他現在就連苦笑的心力都沒有了。

“……?”

或許是覺得托魯說了出乎意料的話,抑或是察覺到托魯的態度跟平常有點不太一樣——紅色嘉依卡瞪圓雙眼,凝望著他。

“你這麼看得起我,我不勝感激呢。”

托魯一邊說,一邊將視線轉回城堡的方向。

看著紅色嘉依卡的臉,會讓他靜不下心來。

“我是白色嘉依卡的家臣,隻要白色嘉依卡一日不解除,這個關係就不會改變或中止。不然的話,亂破師就隻是無法無天、蠻不講理的家夥了。”

“……忠義?”

紅色嘉依卡問這話的口氣,像是想表達自己不太能理解。

“是那樣嗎?或許是那樣吧。”

托魯含糊地點了點頭。

自己會跟隨著嘉依卡,想來跟世間一般所謂的忠義,應該又是不太一樣的情感。但若問他“是怎樣的情感”,他也不甚明白。由阿卡莉來說明的話,她或許會援引戀愛啊、愛情啊之類的情感吧。不過,托魯覺得那還是有些似是而非。

她是帶來契機的那個人,讓他這個存在,得以真實燃燒自己的性命。

如同孩子難忘雙親、女人難忘第一個男人一樣,托魯亦難忘此事——他因嘉依卡這個存在、因她而首次得到可用亂破師身份盡情戰鬥的機會。

他知道自己這樣很不像個亂破師。

可是——一想像自己背棄白色嘉依卡,轉而投靠紅色嘉依卡,托魯就覺得渾身不對勁。先不論是好是壞……總之他很難苟同那樣子的自己。

“說實話,我身為亂破師,根本就是個次等貨啊。你要挖角的話,還是去找其他家夥比較好吧。”

“我——想要,托魯·亞裘拉。”

紅色嘉依卡說道:

“不是,想要,亂破師。”

“……?”

“不論你身為,騎士、傭兵、戰士、還是魔法師。”

換言之,她的意思並非是“想要亂做師作為她的一手下”,而隻是想要托魯亞裘拉這個人嗎?

然而——

“…………”

紅色嘉依卡一跟托魯對上眼,便馬上撇開視線,仿佛為自己所說的話感到羞恥。

而托魯也不知該如何回應是好。

他是亂破師。自懂事以來,他就已經注定要成為一名亂破師了。

因此托魯認為“身為亂破師”一事,就跟“身為人類”、“身為男人”等事一樣理所當然。“身為亂破師以外的自己”——這種可能性,他連想都沒有想過。

盡管同村的同伴們都說他不適合當亂破師,但他不曉得還有什麼其他選擇。他可不認為連當亂破師都當得零零落落的自己,能成為其他領域的專家,也從未想過會有人冀求、認同這樣子的自己。

所以——

“該怎麼說呢……”

托魯窘於用言語表達,凝望著她好一會兒之後,才開口說:

“謝謝你呐。”

“托魯……?”

托魯突如其來的道謝,讓紅色嘉依卡浮現出貌似疑惑的表情。

“你的提議令我不勝感激,但請恕我難以答應。”

托魯再次直直望著紅色嘉依卡的瞳孔,說道:

“我的主人終究是白色嘉依卡。”

“……真遺慽。”

紅色嘉依卡一說罷,便發怒似地——不,是鬧別扭似地再次撇開了視線,然後說:

“比試、‘爭奪遺體’,兩者皆——絕不放水。”

“那是我要說的話。”

他不能放水。他沒有多餘的心力去做這種事。

隻是——

“你說……你需要的是除卻‘亂破師’這個頭銜,純純粹粹、原原本本的我。”

托魯忽然念頭一閃,開口說:

“如同此理,如果這世上有除卻‘紅色嘉依卡’這個頭銜的你,那麼不論是對我而言,還是對白色嘉依卡而言,這樣子的你,都不會是我們該對抗的敵人。”

“…………”

紅色嘉依卡一臉驚訝地睜圓雙目,呆立在原地”

如果紅色嘉依卡在遺體爭奪戰的塵埃全都落定之後,也依然平安無事的話……

那時,說不定就能和卸下“賈茲皇帝女兒”這個名號的她相會了——托魯如此想著。薇薇的話語若真屬實,那麼那些喚作“嘉依卡”的女孩們,原本應該是和賈茲皇帝毫無關係的孤兒——因此,或許就連“身為嘉依卡”這件事,其實也隻不過是個隨時都能卸下的要素。

“如果在一切都結束之後,你的想法也變了的話——就告訴我吧!”

屆時,他們彼此應該都會對未來有不一樣的看法吧。

“……托魯。”

紅色嘉依卡愕然地喚了聲他的名字。托魯轉身背對她,和原本在稍遠處等待他的芙蕾多妮卡並肩朝兵營走去。

——————————

堆積如山的文件裏,隱約可見“基烈特隊”這一行字。

康拉德·斯坦梅茨皺起眉頭,從文件山裏抽出了那份文件。

他一邊用左手蹬壓住快要倒塌的那疊紙,一邊閱讀文件內容——那是一封來自哈爾特根公國的詢問信。

“哈爾特根公國……”

由康拉德擔任局長的這個戰後複興組織機構,超越國家的框架,活動於菲爾畢斯特大陸全境。稱其為“跨國組織”雖聽來好聽,但老實說,它隻不過是為了要用來向民眾強調“國家致力於戰後複興”的一個組織——並無太大的權限。絕大多數都是事務性的工作——就算說到比較顯眼的工作,頂多也就是橫跨數個國家,進行調查、逮捕賈茲帝國殘黨之類的事罷了。

當然,隸屬於機構麾下的幾個實際行動部隊,被授予了自由往來各國的權限,隻要亮出的名號,便能會晤各國國王、貴族或重臣。

現在——康拉德目光所駐留的文件,即是從哈爾特根公國的關口所送來的基烈特隊通關紀錄。哈爾特根公國在文件上詢問——有人打著機構之名來了,關口已放他們通關,應該沒有問題吧?

“說到哈爾特根公國,武鬥大會現在應該正進行得如火如荼吧。”

跟康拉德一樣正在辦公室一隅整理文件的女性輔佐宮卡蓮,龐巴爾迪亞,開口對他如是說。看來她剛剛似乎有聽到康拉德的喃喃自語。

“武鬥大會?”

“自現任公王史帝芬·哈爾特根的前幾代其,哈爾特根公國每年都會舉辦這一項例行活動……可說是該國的‘特產’呢。”

卡蓮自文件堆裏抬起臉,這麼說道。

“……啊啊,的慶典嗎?”

康拉德從記憶深處翻箱倒櫃出幾個片段的知識,然後點了點頭。

這裏所說的“饗宴”,是指武鬥大會——或該說是指“伴隨武鬥大會的舉行,整個首都格蘭森被帶動起來的全體慶典”。

“獎勵武術的同時,還將武鬥大會當作‘慶典’,廣為開放給一般民眾和公國以外的人參觀。不單隻是選拔勇者,更企圖活化公國國民的經濟——”

“在戰時,應該也發揮了鼓舞公國國民戰鬥意誌的效果吧。”

卡蓮補充說:

“最近似乎還透過挪用剩餘的軍事設備,舉辦得更具規模了呢。”

“他們已經順利完成戰後複興了?”

“據說發生了幾次風波。三年前公國廢除了國教。雖然此事引發了流血事件,但不管是廢教還是流血抗爭,都是屬於公國國內的內政範疇,因此……”

並非其他國家和〈克裏曼〉機構所能幹預的範疇。

“基烈特隊似乎進入哈爾特根公國境內了。”

“…………基烈特隊?”

卡蓮一臉驚訝,眨了眨她眼鏡後方的那雙眼睛。

“這麼說來,公國現任國王正是史帝芬·哈爾特根——公開身份的那號人物。據說他手上持有‘遺體’。還有,我也聽說他將提供該‘遺體’,作為武鬥大會的優勝獎品……”

“嗯哼……”

康拉德走近書架,從好幾份文件資料之中,抽出了一本記述了哈爾特根公國相關資料的冊子。那是將各國的特征、特別記載之事項整理成冊的資料本。號稱跨國組織的機構,常備有這樣子的資料。

“…………”

他找到了記載武鬥大會的那一頁。

根據記載,該活動在戰時和戰後的做法,有很大的不同。

戰後的武鬥大會,規模變得相當龐大。而且,因為是模擬實戰,因此有死者出現自是理所當然。雖然事實上是互相殘殺,但哈爾特根公國將死傷者全當作“事故傷亡”來處理。聽說這樣充滿殺戮的氣氛,反而深受國內——以及那些周邊諸國觀戰者的好評。

“戰時渴望和平,而身處在和平當中時,卻懷念戰場的氣氛——嗎?”

他不禁覺得“戰後複興”這間詞,真是間空虛的蠢話。

不管怎樣,武鬥大會似乎帶來了不可小枴的經濟效益。

想當然耳……武鬥大會僅僅一天就結束的話,“慶典”的效果會很薄弱。

首先在第一天召開預賽。

預賽是使用整個廢墟街區的模擬戰爭。讓參賽者們互相斯殺,借此將參賽者們篩選淘汰到一定的數量。

接著,幸存的——確實如字麵的意思——參賽者們將進入決賽。

與預賽不同,決賽采用二對二的生死淘汰賽製度。

直到最後由兩名優勝者、四名乃至六名的準優勝者,自約莫五十組、一百名的參賽者之中脫穎而出為止,共將舉行四十多次的比試。

比試一天舉行八到十場。到正式結束為止,這場“慶典”將可持續——大約一個星期。

“真是周全的製度呐……”

康拉德皺著臉說道。

預賽和決賽之間,據說多設了一天休養生息的日子,好讓參賽者們能準備萬全。

當然,除此之外,在決賽開始前特地空出時間,不僅是為了要編排出較有可能更加炒熱觀眾氣氛的比試,同時似乎也有這樣子的意圖——讓開設在首都各處的無數間公私營賭場能更加興旺。“究竟是誰會拔得頭籌?”格蘭森的街頭巷尾都在為這個問題議論紛紛,也有為數不少的金錢因此流動。參賽者之中,似乎也有人事先把手頭上所有的錢全拿出來,賭自己會取得優勝。

“您打算怎麼做呢?他們明明已經脫離了,卻還和用機構之名。這明顯是個問題。”

“雖說如此,但也沒有多餘的人力可以派去哈爾特根公國逮捕他們。先回信給哈爾特根公國,任憑公國全權處理吧——不過……”

由之一所治理的國家。

銀發紫眸——變化成宛如“嘉依卡”模樣的薇薇。

放著不管的話,感覺這個案件會越來越複雜。

“在那附近的部隊是?”

“坎帕尼亞隊。他們確實應該身在宜客萊。就算讓他們快馬加鞭,到達首都格蘭森仍要耗上五天左右。”

真是微妙的天數。基烈特隊如果有參加武鬥大會的話,倒還好說。但如果沒有參加的話,他們很有可能已經早早辦完事情,移動到別的地方去了。

“坎帕尼亞隊在做什麼?”

“在宜客萊北邊的國境附近,有疑似賈茲帝國殘黨的集團正在活動。因有報告如此指稱,故派他們前往調查。該集團似乎以‘那些遺跡’作為活動的根據地。”

“……遺跡……”

雖說遺跡也是各式各樣、五花八門。但是,既然卡蓮都強調“那些遺跡”了,那麼她應該是指散布在菲爾畢斯特大陸各地的地下遺跡吧。

遺跡本身並沒有住人。而究竟是由誰所建、為了用在什麼用途上,也沒人曉得。由於明顯是相同的設計構思、相同的建築結構,因此具有共通性的那些遺跡——據說或許是由同一個文明或國家所建造而成。

不過,那些遺跡分散在這片菲爾畢斯特大陸全境——如果真是由同一個國家所建造而成的話,那麼就代表該國家曾統治了整個菲爾畢斯特大陸全境。

絕無可能。

就連那個北方大帝國——賈茲帝國,都未曾囊括過整片大陸。

那些遺跡全都位於人跡杳然的山裏或孤島,在戰略上也不是那麼重要的位置。因此,不僅相關調查遲遲不前,就連在戰爭期間也沒被卷入戰火之中,就這樣子留存了下來。

然而,在戰爭期間,賈茲帝國不知為何莫名采取了“優先保護這些遺跡”的策略——賈茲帝國過往的行動,屢屢讓人不得不如是想。自從對賈茲帝國進行調查之後,有好幾次都會冒出“那遺跡”這個單字。

遺跡本身的設計構思,似乎有某些與魔法機關共通的部分。因此,有的魔法師主張有可能是古代的魔術裝置之類的東西——不過,到底都隻停留在假說的階段。

正式名稱“霞慕尼遺跡群”似乎是取自發現者的名字。不過,一般用“那些遺跡”稱呼,就已經知道是在說什麼了。

“…………”

“局長?”

康拉德皺著臉,沉思不語。而卡蓮開口喚了他一聲。

然而,康拉德無法將那股在自己心中慢慢膨脹起來的不安化作言語。

霞慕尼遺跡群。

賈茲帝國。

以及——“嘉依卡”們。

他並沒有什麼確證。但他總覺得這些和“嘉依卡”、“賈茲帝國”密切相關的諸般事物,似乎在深不見底的地方互相牽連,與自己所看到的表象,完全不同層次。

仿佛他們仍盡是看著錯誤的方向,沒發現某件逐漸逼近腳邊的致命事物——

“——我去呼吸一下外頭的空氣。”

“香煙請以兩根為限。”

“……好啦。”

康拉德對輔佐官例行的嘮叨含糊點了點頭後,便抓起放在桌上的香煙盒,走出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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競技場旁備有兩間臨時簡易屋——夾著競技場相對而立。

這是提供給武鬥大會決賽參賽者的休息室。

即將上場比試的兩組參賽者,會被傳喚至各自的休息室。在這最後的最後,雖然時間不多,但要確認自己的武器或防具,還是要靜坐等待以集中精神,不管要在此處做什麽,都是每個人的自由。

托魯和芙蕾多妮卡早早就被傳喚,走進了這間臨時簡易屋。

因為他並沒有什麼特別要做的事,因此他調整自己的呼吸,閉目養神。

“第一場比試——參賽者,請出來!”

守在休息室小屋旁的衛兵們,大聲地如此吩咐。

沒錯。托魯兩人被選為第一場比試的參賽者。

“…………”

芙蕾多妮卡在托魯身旁硬生生忍住打嗬欠的衝動。托魯對她使了個眼神,站起身來——慢慢地朝競技場走去。他們走的是臨時設置成連通休息室小屋與競技場的細窄通道。

“托魯。”

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芙蕾多妮卡出聲喚他。跟先前預賽時一樣,她已變身成成人女性的身體,外加鎧甲的模樣。

她一邊走在他身旁,一邊說:

“結果你做出選擇了嗎?”

她所問的問題,是指“嘉依卡的性命和目標,要以哪一個為第一優先”。

托魯不發一語,沉默地步行了好一會兒——

“亂破師……”

最後喃喃自語般地以平靜的語氣說道:

“是我的目標、憧憬、活著的目的。”

“………”

芙蕾多妮卡像小鳥般地歪頭思考。

現在的她,如前述所言,已變身成形似多明妮卡的成熟外貌——但浮現出好奇表情的那張臉龐,看起來簡直就像是小女孩一樣。

不過,托魯並未看著她。他的視線依舊望著前方,並淡然地繼續說:

“因此,當現實變成不能再以亂破師的身份活下去——變成類似那樣的情況時,該說是不愉快嗎……總之就是覺得此生已經完了。因為我對其他的生活方式一無所知,所以自從哈絲敏死後,我就抱著這個打算——我要用亂破師的做法來實現‘改變這個世界’的心願。”

正因為如此,“戰場消失了”這項事實,給托魯一個重重的打擊。

他不禁覺得活到現在的一切,好似都被全盤否定了。

不過……

“不過,亂破師太渺小了。”

“托魯?”

“區區一隻戰場上的走狗……能做的事充其量也就那樣。殺掉十個人,世界就會改變嗎?殺掉上百人呢?殺掉上千人又如何?這個世界——應該還是不會改變。改變不了啊。因此,亂破師若想改變世界,就隻得隨侍於改變得了世界的人。”

這類人就算在單純的戰鬥方麵能力低下,但他們天生下來就握有足以改變世界的立場和能力。譬如王公貴族之類的掌權者們。

“那個人——就是嘉依卡?”

“沒錯。”

托魯點了點頭。

“我當時想——‘沒錯,就是她了’。的女兒。賈茲帝國的公主。現在既有機構在追捕著她,而且那些家夥甚至放話說這個世界將會因為她,再次被卷入戰亂之中。我原本心想:嘉依卡很有可能會成為驅動世界的‘核心’——動亂的中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