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理妥當細柳的事情,唯恐青梅挨罵,寧王與楊柳二人便親自將她送回菱歌坊,幾人走到後門的時候,楊柳忽然聽見一陣皮鞭和哭喊的聲音。她看到青梅皺了皺眉頭,卻又是一臉無可奈何,顯然是知道內情。
“怎麼回事?”寧王自然也注意到了那在寂靜的黑夜中格外刺耳的聲音。
“是新買來的丫頭,正在調教。”青梅忍不住歎氣,她也是在那樣的日子中活過來的。隻是為了一鬥米,荒年中的一鬥米,她和兩個姐姐便被賣給了不同的青樓。雖然當時爹娘說的不錯,賣入青樓總比一家人餓死的好,可是後來的經曆卻讓青梅覺得,或許,當初如果能夠餓死,才是一件美事。看不到任何希望,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沒有人會施以援手。而如今,這樣的經曆又在別人身上不斷重演。
“等她們調教完了,也許隻有一半的人能活下來……”
“怎麼會這樣?”雖然知道社會的黑暗,可是,這樣黑暗的事實發生在眼前,楊柳還是不敢相信,“難道沒有人管嗎?”
“管?”這樣天真的話語讓青梅不禁冷笑,“都是親生爹娘賣進來的,白紙黑字的畫著手印,誰能管?更何況妓女的命賤如螻蟻,就算踩死,恐怕還有人會嫌髒了腳。”
“好個賤如螻蟻,”楊柳狠狠地攥住了手中的扇子,不覺扇骨斷裂,連手掌都紮出了血,“今天我偏要管上一管。”
“這?”青梅的眼中忽然升起了無限希望,可是看著菱歌坊高大的門牆,仿佛是看到了那牢不可摧的靠山,讓那希望又黯淡了下去。雖然這兩位公子有斷袖之好,可他們真的是好人,若是因為一時衝動,惹惱了當朝權貴,她是萬死難辭其咎,“各人有各人的命吧。當初我也是這麼過來的。如今不也是活著麼?小公子還是不要插手的好,若是因為我們而惹禍上身,青梅萬死不辭。”
“不管?”楊柳木木的搖著頭,怎麼可能不管呢?
“都已經遇到了,豈能坐視不理?”何雲劍也應了聲,準備插手這件事情。雖然社會中的這種事情不可避免,但是既然已經碰上了,絕對是要出手的。
“哎呀,兩位公子,”看著就連冷靜的寧王也要插手,青梅急的幾乎直跳腳,也罷,還是明說了吧,“這菱歌坊幕後主子後台可是極硬,你們可別惹禍上身啊!”
“什麼後台?”楊柳倒是好奇了,若是有權,便交給寧王去擺平好了,況且皇帝還欠著他一個承諾呢。若是有錢,真不信誰還能富過她楊家?大不了拿著銀票把那個後台一點一點砸死。
“這菱歌坊可是有當朝寧王爺罩著,誰也動不了。”
“寧王爺?”何雲劍駭然,怎麼自己不知道。
“寧王何雲劍?”楊柳咬著牙重複了一遍,看到青梅肯定的點了點頭,從牙縫裏擠出話來,“如果何雲劍當真做了這樣的事情,我一定要把他的腦袋擰下來當球踢,然後把他大卸八塊,剁成肉醬喂狗。”聽到這話,下意識的,何雲劍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又忍不住緊了緊身上的衣服。
“哎呦,我的小公子,”誹謗皇親國戚可是大罪,更何況楊柳這喊打喊殺的,可是把青梅嚇得夠嗆,“這話可不能隨便說啊,若是被他人聽到了,傳到寧王爺的耳朵裏,就算不死怕是也要去了半條命。”
此時的何雲劍可是有口難言,她才不會怕誰聽到,本來就是當著他的麵說的。若是這件事情不能妥當的解決,恐怕被人整個半死的就是自己了。何雲劍正拉著楊柳的手要解釋,誰料觸手的卻是一片濕滑,借著月光一看,滿手鮮紅,心痛的失聲,“君彥,你?”
“為什麼?”楊柳的眼睛似乎已經沒有了焦距,為什麼這樣血淋淋的事實就發生在她的眼前?
“君彥,你醒醒。”何雲劍平明的搖著楊柳的胳膊,“你別忘了咱們是在怎樣的一個時空?誰也改變不了曆史。我們能做的,就是現在進去,盡可能在有人出事之前,把她們救下來。”
“救?我能救誰?我連自己的命運都掌握不了,我還能做什麼?”楊柳的聲音有些飄忽不定,沒有傷感,沒有難過,而是——絕望,“如果我是其中之一呢?我能奢望有人來救我嗎?不是自甘墮落就是心如死灰,變作行屍走肉。就算我救得了一個,我救得了這個天下嗎?”
“還有我,君彥,還有我,我會幫你,我會一直陪著你的。”何雲劍緊緊的抱著楊柳,生怕懷中的人會想不開,向上一次那樣睡了那麼久,再也救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