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2章(1 / 3)

第二章

翌日午時,護送公主的車馬早早等在了山下。

隨行官員忐忑不安,尤其是此番前來卻沒派上用場的言官,交頭接耳後,為首的禦史倒插著袖口踱步上前,“紀公公,公主當真應了回京?莫不是……你聽岔了吧?”

紀芳收回朝山上翹首以盼的目光,心中亦有擔憂,昨日公主應得那樣快,該不會是框他的吧?但眾目睽睽,他隻得勉強挺直了腰,“公主心係聖上,聽聞聖上處境艱難,自然是一口應下。”

禦史不信,還要再說些什麼,才張了張口,就見不遠處一道素白身影緩緩而來。不及眾人反應,紀芳就已經欣喜若狂地迎上去,“公主——”

雖已逢春,但山上的雪才剛化,風一吹冷得很。程慕寧攏了攏披肩,越過紀芳看向眾人,隻道了句“有勞諸位了”,便上了車轎。

紀芳自覺辦成了一件大事,沒理會禦史滿臉錯愕,昂首挺胸地指揮車隊啟程了。

比起當初離京時的寒酸模樣,此次回京可謂是聲勢浩大,前前後後十幾輛馬車,另有八百精兵,經離城門時踏出了一股波瀾壯闊的氣勢,引來了一場不小的騷亂,險些驚了馬匹。

不過除此之外路上倒是十分順當。

就是太順了,順得有些出乎意料。

長公主從前樹敵無數,料此番回京必定有人按耐不住,聖上定也有所擔憂,才派來這麼多護衛隨行,看他們個個如履薄冰的模樣,不曾想一連月餘,連個殺手的影子都沒瞧見。

這便也罷了,就連預想中要趁勢作妖的長公主都分外安生,一路賞花看景,似乎並沒有對當年之事懷恨在心,也沒有因今日勢態而刁難眾人。

官員們提了一路的心總算稍稍放寬,暗暗說道:“吃齋念佛果真有助修身養性,公主的性情似乎比從前和氣多了。”

紀芳聞言卻不以為然,扭頭看了看身後的車架。

裏頭的人仍舊沒有動靜,直到即將抵京時,才著人將他喊了進去。

紀芳遲疑地上了馬車,“公主有何吩咐?”

趕了月餘的路,程慕寧臉色不是很好,她靠在案幾上,淡聲問:“還有多久的路?”

紀芳回道:“還有一日就到京郊了,公主可是累了?前方十裏有個驛站,公主可要歇上一夜?”

程慕寧瞥了眼窗外,“不歇了,連夜趕路吧。”

以免路上出意外,紀芳巴不得早些回京,於是點頭應下,隻待她旁的吩咐,但程慕寧隻撐著下頷,隨手翻著案上的書卷,長久的靜默讓紀芳下意識屏住呼吸,半響才聽她問:“聖上下旨召我回京,朝中沒人反對?”

原來是想問朝中的事,紀芳鬆了一口氣:“哪能啊,多的是人反對——”

自知失言,他猛地捂住嘴。

見程慕寧不在意,才敢接著往下說:“公主興許不知,當初您前腳離京,聖上後腳便納了許二姑娘為妃,賜封號珍,對其百般偏愛。自打珍妃入了宮,嬪妃們都兩年沒近過聖上的身了,就連皇後也……”

紀芳點到為止,程慕寧卻聽得明白。

許家是先皇後,也就是孝儀皇後的母家,就是她與程崢私下都得尊稱許敬卿一聲舅父,憑著這層親緣關係,程崢自然倚仗許家,況且他自幼就喜歡二姑娘許嬿,早在還是儲君時便存下了立她為太子妃的心思,可惜先皇後執意為他定下了翰林院的薑家。

當初得知此事,程崢還為此傷心了好幾日。

那時程慕寧亦不太明白,隻覺得親上加親沒什麼不好,可孝儀皇後卻道:“母後是為你弟弟,也是為許家好。寧兒你要記住,水滿則溢,月盈則虧,凡事物極必反。”

事實證明,孝儀皇後的顧慮並非杞人憂天,新帝繼位之初,許敬卿便常以國舅自居,大有挾天子以令諸侯的心思,隻有程崢那個傻子還以為許家是真心扶持他。

因此在程崢提出要納許嬿為妃時,程慕寧毅然決然駁了他的念頭,且屢次告誡他切勿重用外戚,顯然她的勸阻毫無成效,反而將程崢和許家都得罪了個徹底。

後來程崢忽然向她發難,其中定也少不了她那位舅父在背後煽風點火。他費盡心思將她趕走,如今又怎肯輕易讓她回京,而前朝後宮息息相關,後宮既有許嬿專寵,前朝就必有許敬卿攬權,凡事他吱個聲,就多的是人替他打頭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