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入棺(1 / 3)

汽車快駛近了棺材嶺。

在城市中安然居住的舒適感已經悄然溜走,現在我已經在這輛有些老舊的長途客車上坐了四個小時,中途沒有一絲下車喘息的機會。車子有些小,人倒是坐的都滿滿當當了,顯得我們更像是罐頭裏鼓鼓囊囊的沙丁魚。

脊背的酸痛感促使我不斷變換坐姿,然而旁邊的座位上坐著一個酒鬼,他的手臂隨意向右邊放著,將我逼至角落處,他已經睡了快兩個小時,鼾聲響徹車廂,更是惹得我一路上無法合眼。

為什麼會來這裏啊?我在心裏一遍遍的質問自己,就為了那個可笑的畢業論文?是的,學業上的成就固然重要,但自己大概以後再也不會選擇來這麼偏僻的村子考察風土人情了。

在我因長時間的乘坐而精神恍惚時,客車的一個突如其來的急刹車提醒著我抵達終點的事實。車廂這個原本沉悶的罐頭被揭開了蓋子,其中的大大小小的沙丁魚爭先恐後地搶著呼吸外界新鮮的空氣。

從棺材嶺的車站要再徒步行30分鍾的山路才能到下宅村,車上的那幫人大多都住在旁邊的荔灣,恐怕隻有我一個人還要往更加偏遠的地方前進了。

下宅村,鄰近棺材嶺,坐落在下宅山的山脊處,是個連手機上的地圖軟件都搜不到的地方,而我之所以知道這個犄角旮旯地,還是托我的教授李承日的福,在將論文的大綱上交改動四五次之後,李教授終於是忍無可忍,遂給我指明了方向,讓我去實地考察來開闊寫作思路。

“我父母的老家是這兒,”李承日滿麵愁容地關閉了我的論文文檔,隨手抽出一張廢棄的A4紙,寫下“下宅村”三字,“據說是個民俗習慣很獨特的地方,隻可惜我抽不開身去專門研究,不然我覺得這是一個相當好的課題,也當是幫我消除一下我的好奇心。”

我一邊在心裏抱怨著我這位好教授,一邊走上陡峭的山路,從路麵就可以看出平時少有人拜訪此地,所謂的路也隻是因為雜草被行人踩得有些東倒西歪而看起來像是能走的地方。行至一條清淺的溪流邊,也隻是隨隨便便的搬了一塊石板當作橋,避免來往的人濕了腳。

雖然向住在荔灣的人打聽了大概的路線,可我還是低估了這裏路況的複雜程度,我嚐試在樹叢中找出一條可以走的路,卻總是大意而不小心被橫生而出的枝條勾破衣服,沿路樹木的樹幹上也淨是棲居了一些怪而嚇人的蟲子,大概是百足蟲?不管怎樣,這些山野間的自然奇景還是對我這個自小在城市裏生活的人造成了一些衝擊。

大概走了快50分鍾,我才遠遠的看見古舊的瓦片屋頂,再往前走幾步,一座不規整的石碑樹立在村口,上麵刻寫了紅色的“下宅村”字樣,有幾位老人搬了竹藤椅在村口閑聊,當她們看見我時,臉上明顯露出了詫異和擔憂的神情。

“不好意思阿嫲……我叫俞惟州,之前應該和這裏的……呃……領導聯係過的,是來搞研究的。”在幾位年紀稍大的老人麵前,我盡量使用了最簡單的語言來概述我的來意。

“這樣啊……”其中一位穿著紺青色外衫的老人率先理解了我的意思,“你就是前陣子掌道人說要來的那個大學生是吧,哎呀……嚇死我了,還以為你是迷路來的呢。”

“所以阿嫲……”

那位老人打斷了我,“我帶你去找掌道的先生,他會給你在這裏安排住處的,哎呀,讓你在這個小地方住上一陣,真是辛苦你了啊。”

與我預想的恐怖小說和電影裏那種偏僻村子的排外不同,這幾位阿嫲倒是出乎意料的友善,隻是她們口中的“掌道人“,這個有些帶有宗教色彩的稱呼讓我有些在意,不過偏僻村子裏有一些奇怪的宗教信仰也是在意料之中的,不然這裏也不會是李承日推薦的首選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