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著這位沒有透露姓名的阿嫲穿過田埂,向村子深處走去,左右兩側零散分布著規模大小不同的瓦片房屋,田地也大多是常見的水田,看起來就是一個南方的典型小村落。
村子出乎我想象的小,跟著麵前老人的步伐,很快走到了村裏的地勢較高處,麵前是一座形似道觀的建築——但可以看出它的布局有所不同,規模也較小,牆麵的油漆也明顯是現代文明的產物。
老人抬手去搖旁邊樹上的一隻銅鈴,這鈴上似乎係著一條細線,牽動了周圍的空氣,我們在風聲的裹挾下,盼見了裏麵的來者。
是個衣著有些古怪的少年——細看應該與我年齡相仿罷,他的衣服十分寬鬆,幾乎讓人難以分明他的穿著,大概是穿了一件長袍吧,劉海有些長了,微微遮住了他的眼。
那人奔下台階,而村口的阿嫲看見有人出來安置我,便也準備離開,“他是稔,就這麼叫他罷。”
忍?
我還在思考這名字的形義時,這位被稱作稔的人已經站在我麵前了,我隻得放棄腦子裏的那些多餘的想法。
“呃……忍嗎……”
“不是這個字,”他理所當然地打斷了我,“禾字旁的稔,你是學民俗的,不會連這種字都不知道?”
“呃……好……”沒有想到,在這個閉塞的小村子裏對我態度不太友善的居然是一個年輕人,況且這話語中有一絲嗤笑的意味在,這一時間讓我難以回話。
“算啦,”稔歎了口氣,“別那麼叫我,林籽白,我的名字,不過在這裏很少有人這麼叫罷了。”他徑自向前走去,“我帶你去你住的地方,考察完記得趕快走啊。”
“啊?這是可以的嗎?”
“我說可以就行,不要管村裏的那些人,死板的要死。”
真是個瀟灑的人。
我的住處離這座道觀建築很近,大概三分鍾的腳程。“過來搭把手,”林籽白說著,推開這間老舊居所的門,“這裏的上一戶人家搬走了就空了出來,剛好當作旅館用了。”我探頭向裏看去,裏麵的卻全然不是一個旅館房間該有的景象,地麵上的灰塵目測已經兩三年沒人居住了,角落的床上隻搭著一個光禿禿的床板,我皺了皺眉頭,試圖去把僅存的一扇小窗打開,又碰得一手鐵鏽。
“過一會我去幫你拿被子,就麻煩你這個城裏人在這裏待上一陣子了。”
“所以……你是住在那裏?”我指了指不遠處的那座有些奇異的道觀建築,我不敢在當地人麵前隨意稱呼它為“道觀 ”,畢竟如果口無遮攔壞了當地的一些規矩,大概會受盡白眼,也就自然很難在村莊這種鄉土小社會中生存了。
“差不多吧。”林籽白忙忙碌碌地幫我收拾,沒想到他其實是意外的熱心腸?隻是不太會說好聽的話而已。
飯點的時候,林籽白給我帶來了出乎意料的晚餐——自熱火鍋。“這裏就沒有什麼特色菜品嗎?”
“沒有,況且我也不是本地人,也不知道太多,知足吧,在這裏速食食品才是最好吃的。”
在回了他房間的那段功夫,林籽白已經換上了一套舒適的短袖短褲,原先那副神秘兮兮的著裝帶來的割裂感也蕩然無存了,此刻他就像一個普通的大學生一般,喝著剛剛拿出冰箱的汽水。
“不是本地人,那為什麼在這裏?”
“因為相信這裏有神。信仰一種東西的話,不是就會放棄一切去做嗎。”
真是出乎意料的答案,我察覺到了麵前人眸子裏閃過的灰暗的一瞬。
“雖然我是無神論者,但我還蠻喜歡研究這種東西的,你不用覺得持有神論對我來說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