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聽懂了我的安慰,又恢複了平常的神色,“好吧,反正你在這裏住的時間久了,大概就會知道這裏在信仰什麼牛鬼蛇神。”
“話說,”他突然湊近我,“你是從棺材嶺那裏來的,第一次來不覺得那座山的名字奇怪嗎?”
“我猜是根據山的形狀來的吧,以形擬名,是古時候的先民一個很通常的選擇,我來的時候觀察了這座山的大致形態,整體方正多陡崖,當然這隻是我猜的啊。”
“不錯嘛,雖然我也不知道,不愧是大學生。”
“你怎麼認為呢?”
“我的話,覺得死人多吧。”他有些開玩笑的說著,“說不定這也是這個地方有奇怪風俗的原因呢,為了驅散那些魂魄。”
魂魄嗎,其實也不無道理,隻是我潛意識裏不願意往這種恐怖的方麵想罷了,我可不想成為什麼懸疑小說的主角。
林籽白一直和我聊到了半夜,他說平常這個地方幾乎沒人會來,留守於此的也大多是老人,因此我的到來也是緩解了他長久以來的寂寞,他不斷向我探聽著城裏麵的事,直到困得有些東倒西歪了才勉強答應走人,並在最後向我要了一根煙。
“你幾歲啊,抽煙?”
“19歲,放心,在這裏幾歲抽煙都不會有人找麻煩的。”
他很熟練地借了火,我透過窗戶目送著他的身影消失在轉角的樹叢,附近幾所房子的燈火早已熄滅,附近早已被死寂籠罩。
不愧是棺材嶺。
我的睡眠情況果然如我預想的一般不如意,極度認床的我直到淩晨時分才有些倦意。混沌間,我感受到那扇狹小的窗戶間射進了刺眼的光。
是車燈,以及一陣微弱的發動機熄火聲。
是又有新來的旅者嗎?
悉悉索索交流的人聲。
聲音消失。
似乎出現了哭聲。
然而失眠的煩躁已經席卷了我的周身,大概明天就會見到這位新認識的人吧,我決定不再多想,翻身從包中找出了耳塞以求一方清淨。
不知道哭聲是什麼時候停止的,至少當我起床時,屋外已經透亮,周圍很安靜,似乎昨夜的那些奇怪的聲響隻是我幻聽了。
有人在屋外向裏打招呼,是林籽白,他又穿上了第一次見麵時那件略顯奇異的服裝。
“吃早飯了嗎?”
“嗯,是麵包。”我注意到了他的眼睛似乎有些泛紅,麵色似乎也比昨天看到的更蒼白一些,“沒睡好嗎?”
“啊?嗯,差不多吧,我昨天不是半夜才去睡覺的嗎,加上我眼睛比較容易過敏。”
“好吧,那你多休息。”
他沒有對我提起有新客人來訪的事,難道我昨天是在做夢嗎?我心不在焉地開始收拾背包內的物品,一台沉重的單反相機,一本全新的筆記本,一隻錄音筆,如此簡單的老三樣,是我實地研究最有用的東西了。其餘的速食和幹麵包則被我拿出,拋到了床上。
“先去見那位先生怎麼樣?”
“哪位?”
“這裏的掌道人,莫文禮先生。你不是要學術研究嗎,那麼問問這裏的……呃……管理神教的人不是更好?”
掌道人,我在昨天那位阿嫲的口中也聽見了這個稱呼,不過不知曉他的姓名。
神秘信仰的領袖嗎……
我突然感到了一陣莫名的興奮,是即將探索未知領域的興奮感。
村口的廣播正在播放一則谘詢:“由於台風原因,最近一周,附近山路將要封鎖,從棺材嶺出發的班車也會暫時取消,具體恢複時間待定。“
棺蓋在悄悄合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