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妻子當晚就商量出山。
在快到穀口時,我看見左手邊似乎有一隻馬的雕塑,極為眼熟。我示意妻子一起去看看。
這時我發現竟然和我們來時騎的馬一個模樣,隻是上麵落了不少塵埃和蛛網。妻子忍不住伸手用衣襟撣一下,那雕塑竟動了起來,一聲嘶鳴幾乎驚慟整個山穀。
妻子尖叫起來說:“馬活了!”
我告訴妻子左慈曾對我說的話。妻子仍是不住地問我說:“真的,這是麒麟!真的麼?”
我在溪邊把麒麟身上清洗幹淨,把身上的包袱一股腦地放在馬背上,除了幹將莫邪劍背在背上,皇龍偃月刀也放在馬的臀部。
出了穀口,走了數日,繞道走有人家的地方才知道我們進山已經七年了。我和妻子說:“真是山中方一日,人間已一載。”
一路上我看見路上成群行人大多衣不蔽體,拖兒帶女,神色慌張,麵黃肌瘦,皮包骨。
這一日,我問一個坐在路邊歇腳的老人:“老人家,你這是上哪兒去?這個地方叫什麼名字啊?”
老頭卷曲著腰咳嗽幾聲,一口黃色的濃痰從口中噴出,鼻涕拖得老長,雖是剛入秋,還不算冷,但老頭確實已經瑟瑟發抖。老頭艱難地說:“官人啊,我們是逃難的,走哪兒算哪兒,跟著別人走。這裏是新野城郊。那裏剛打過大仗,又要打仗了,盜匪也多,活不下去嘍,活不下去嘍……”
我未等老頭說完就離開了。
我和妻子站在路邊互相對望著,都似乎要從對方身上找出主意。
過了好一會兒,妻子一字一句地說:“找流匪開刀。”
我猶豫一下說:“什麼意思?我們就兩人,行麼?”
“走一步算一步!”妻子斬金截鐵地說。
我想我們一般的蟊賊還是能對付的,何況我們都不停地勤練功夫,自認為身手不凡,隻是一直沒找對手練過。
傍晚時分,我們未進城,在距城門口約有一裏路遠的路邊,我們找了個還算整齊的客店落腳。
這是有十來個房間的中等客店,土坯圍牆,有好些地方已經坍塌下來,用蘆席柴草填堵在那裏,還有些地方看起來是新壘成的,泥土特有的新鮮腥氣陣陣傳來。
客店裏人不多,最多三成客人。
一個小兒前後圍著我們轉,直到我們吃飽飯,洗完臉腳,喝上一壺茶,才屁顛屁顛地離開我們。妻子給了一塊碎銀子讓他送到櫃上,明早結帳後,剩下的歸他。
掩上房門口,妻子對我說:“你看見可疑的人了麼?”
我詫異地搖了搖頭。
妻子若無其事地指著院門口對我說:“你躲在窗戶後,朝外看一會兒就知道了。”
我忐忑不安地朝院裏剛看了一眼,就注意到一雙閃著淩厲的寒光的眼睛。
這是一個四十出頭滿臉胡茬的人,半躬著腰,倚在院門口的柵欄上,兩眼不住地朝這邊看來,似乎看見我正朝他看去,沒多長時間他就走了。
我覺得我似乎剛在哪裏見過他。
我慌張地朝妻子走去,對她說:“我們被盯上了,怎麼辦呢?”
妻子噗嗤笑起來用手指點著我的腦袋說:“我們是來幹什麼的?”說著拉住我的手上chuang。
第二天醒來時,發現天色陰沉沉的,暗得很,風揚起的塵土圈在天空中,更顯得暗黑。
妻子的精神格外地好。
征求妻子的意見,離開了店,未直接進城,而是繞著城,轉了個彎,這時我終於瞧見昨天那個漢子。
此時正躲在石頭後麵的竹林裏。
我和妻子使了個眼色,妻子從馬上跳下來,我拽住馬鞍,一躍而上,從背上抽出幹將劍,掉過頭,一夾馬刺,直朝那漢子躲的地方衝過去。
瞬間,我來到他的麵前,不知是被我的氣勢還是被我騎馬的速度嚇壞了,他蹲在那裏傻瞪著眼,嘴裏直吐白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