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到底還是放心不下,又著人將那走至半路的禦醫又追了回來,重新看過脈象,知已確無大礙,這方真正放下心來。
如今且不說教主如何融合肉身與元魂,卻說這一家之主林海,此時此刻眼見幼子終於轉危為安,這方有閑情逸致對幼子落水一事問底求原,處理一幹雜事。
此時先前那大夫亦已然悄悄轉醒,見這府中並不曾大張旗鼓操辦後事,先還暗自慶幸;及至見林海步出房來,麵色肅然,又是一身四品官服頂戴,不禁又嚇得麵如土色!隻不等林海來問,便不顧繩索加身,掙紮著爬了起來,一麵磕頭不止,一麵顛三倒四地將如何看診、如何開方,抖落了個一幹二淨。
然而如海聽了,卻並不置一詞,仍命家人將其扭送官府,神情冷厲,更在其臨出門前與其附耳道,“你當慶幸我兒福大命大,否極泰來!否則我兒命在,爾等命在,我兒若是不好,我林家絕了戶,不說是你,便是你背後之人也不能善終,本官縱傾盡全力散盡家財,也必讓害我兒者一個不剩,爾等闔府上下,雞犬不留!——此為本官肺腑之言,爾當謹記,亦當據實轉告指使之人!”語畢,也不再聽這已如篩糠一般的郎中如何喊冤,便一拂袖回到了二門內。
此時二門內廊下還跪著的十幾個丫鬟婆子,林海也不多言,揮手召來門外十幾個如狼似虎的護院家丁,一指這廊下眾人,便厲聲喝道,“把這些不中用的東西都給我拖出去,各人先打四十板子,再點清名冊,把他合家老小一並發賣出去!一個不許留在府裏!”說著,便再不發一言,往旁邊書房去了。
然而此令一出,卻猶如沸油鍋中淋下一瓢冷水,轟然炸開,不僅唬得那院中跪伏的一眾丫鬟婆子無不哭喊央告,便是屋內守著幼子的如海之妻賈氏隔窗聽了這話,亦是踉蹌變色,淒然滾下淚來。
原來這後宅之事,本不必由家中男子出麵。“妻者,主中饋,奉箕帚。”,但凡要發作下人,尤其是丫鬟婆子一類,更是當家主母分內之責,因而如今林海越俎代庖此番發作,便不僅僅是發落下人,更是等同於當眾打了賈氏臉麵,不與她做臉了!
然而說來也無怪林海如此發作。原來這林府幼子,本身竟是個禍頭子,出生之前便已引出不少事端。當年如海外任,因嫡妻有孕在身不能隨往,便隻帶了兩房姬妾一同赴任以便照顧飲食起居。這如海並非好色之徒,因此兩位隨行妾室用的也俱是府中的老人兒,彼時都已不年輕了,隻勝在穩妥。誰知赴任不上半年,其中一位便忽然庚信不行、嘔酸不止,經郎中一查,竟懷有身孕三月有餘了!
彼時便有小人在如海耳邊進言,說“如何妻妾們在府中時各個一無所出,剛剛離府便能珠胎暗結”等語,言外之意便是主母不賢暗中擺布才會如此。隻是當時如海夫妻恩愛,因此並未把此話聽入耳,反把那挑唆之人打了一頓,趕出府去。
後來家中賈氏生產,先誕下一女嬰,因母女平安,又思府中老嬤嬤凡事周到,便把自己幾位貼己嬤嬤從京裏派給了這懷孕的姨娘,不想卻又出了事!那姨娘雖誕下麟兒,自己卻無福,拚死生出一個兒子,自己卻隻來得及望了一眼就故去了,身邊隻有幾位當家太太派來的嬤嬤,不明就裏的外人看來,卻正印了後宅陰私“去母留子”一說!
想這世間事,本就有如圓海繞山,無風還要起浪,何況這接二連三的事端?雖全是捕風捉影,沒有真憑實據,卻也免不了讓人疑心頓起。
這賈氏平日亦知曉這些背後風言風語,隻因向來自認身正影正,因而也並不曾理會。未想如今積怨成疾,卻成了這等局麵,一時間不禁肝腸寸斷!——有心要去質問那林海為何不信自己,然而憶起往日恩愛種種,又恨他此時無情無義,不禁又感到萬念俱灰。未知端的,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