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1 / 2)

且說前一回,教主一木劍捅死了刺客,解了林海危難,然而事後不論林海還是教主,心裏都生不出一絲一毫的得意來。

林海隻懷疑幼子夜半時分是撞上了醃臢東西,因而心驚膽戰得一夜未眠,不但自作主張將教主安置在了自己房裏,且每隔片刻便要悄悄抓起教主手腕把一次脈,生怕幼子落下實症再危及性命。

而教主這裏更是得意不起來。

卻說起來,昨夜教主實在是無意在林海麵前顯露行蹤,不過可恨昨夜林海與刺客纏鬥,擾了他修行,靈氣凝滯,導致他元神受了些損傷,教主因此不敢胡來再以元魂驅動道術,隻道自己入世兩年多,日夜修行不輟,縱然依舊頂著個頑童的殼子,然而隻憑現在的道行,對付區區一個刺客也是足夠了。

未想臨了竟是托大了!

危急關頭,教主雖瀟瀟灑灑地如願如前世一般擲出柳葉直取刺客背後死穴,然而隻柳葉一離手,教主便暗道“壞了!”——原來他鍛體日短,內勁不足,柳葉輕飄飄地雖也走了直線,隻力度卻與前世相差太多了,臨了隻在刺客背後夜行衣上紮了個小洞便落在了地上——半點兒用沒起!

然而彼時刺客已是在林海身前高懸利刃,眼看著就要劈下去了……教主無法,雖知林海陽壽未到,卻也擔心天機有變,倘若林海真死在這裏,到時留下百萬家財外加一雙小兒女,自己在這凡間也斷然沒有安生日子好過——於是這才不得已,親自上前用手中木劍近身結果了那刺客。

幸而昨夜刺客行刺時正值夜半時分,本就人跡稀少,加之教主離開自己院子時故意避開上夜的人等,因而除如海以外,府中並無人知曉這乳臭未幹的獨苗兒半夜裏鬼似的殺了人。

而看林海昨夜言行舉止,仿佛也隻是懷疑他是撞客了方才暴起殺人,於是教主心思一轉,亦隨之生了順水推舟的打算。

次日清晨教主醒來時,林海已不在房中。揚州節度使半夜聽聞巡鹽禦史衙門出了刺客,五更剛過便親自趕過來過問,身為苦主的禦史大人自然亦不能安枕,因而交代過下人好生照看教主便徑直去了。

而教主則是方一睜眼便被春綺強灌著喂下了一碗安神湯。

如今教主身邊兩個大丫頭、六個小丫頭,外加外麵十幾個媳婦婆子,隻不下二十幾個奴才。然而其實這二十幾個下人,真正能挨到主子身邊伺候的卻也隻有春綺、夏韻兩個——而這兩個的年紀統統的比教主大了一輪有餘,平日裏管東管西,不像丫頭,倒像是兩個年紀輕輕的媽!

不過這兩個丫頭倒也極本分,隻管著教主衣食住行,其他的全不聞不問,不但自己不背後向林海亂嚼舌頭,亦拘得滿院子的丫頭婆子老老實實,因而教主倒也樂於在人前給她二人幾分體麵,隻不妨礙他修行練功,萬事皆好商量。

及至用罷早飯,林海亦依舊不見回來。教主自己在書房翻了幾頁書,忽然想起一事來,他記得林家先祖曾經留下一幅畫像,當初隻因他覺得畫上之人與自己前世樣貌太過相似,好像被人施了妖法把頭摘下來另換了一副身體安上去一樣別扭,於是便將那副畫像丟到了一個箱子裏去了,然而如今他不能自圓其說,因想起卻是正合適將其找出來做個幌子。

畫像藏得深,教主如今又不肯輕易動用道術,因而翻箱倒櫃地直找了一個上午,方才將它從一口舊箱子裏找了出來。

隻是打開一看,還是覺得別扭!

那畫像上的林家先祖身披金甲手持長戟,乍看之下隻威風八麵,然而細看其掩在甲胄之下的麵容,卻是與教主前世一般無二,一樣的長眉細眼,一樣的唇若點朱,若非從脖子以下忽然變成了個寬肩窄臀的武將身形,教主隻以為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轉世投胎過一回,做了如今這肉身的祖宗!

不過教主倒也無意弄清楚自己是否曾經做過林家祖宗,找出此畫像來不過是為了糊弄林海罷了。

而到了晚上,林海方才終於抽身回到後衙。

刺客身上自然是查不出什麼線索來的,不過林海身在官場,朝思暮想妄圖取他性命的亦出不去那幾個知名道姓的冤家對頭,因而他倒也不很在意此番又是何人出手。

林海這一整日唯一隻擔心幼子此番怕是受了驚嚇,一個不好恐怕便要鬧上一場病來,然而白日裏幾次招來下人詢問,均回說幼子吃喝無礙與平時無異,以致林海安心之餘不禁疑心幼子此番“撞客”隻撞得非同尋常,似乎所“撞”之“客”甚是通情達理,又俠義為本,不似傳聞中旁人撞見的惡鬼那般不好打發。